悼紅軒外,大翠胖丫二人望眼欲穿,見到曹霑光著膀子返來,早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攙扶他進入臥房。道:“喲!我的爺,您這是如何了?”下湖撈取脂硯的事,曹霑哪敢奉告她們,扯謊說,他在端湖邊吟詩,不謹慎掉了下去,幸虧岸邊水淺才爬了上來。
曹霑果然認得它,程繼勳不得不將信將疑了,詰問道:“據老夫所知,這方脂硯本是當年餘之儒為了湊趣你的祖父曹寅送他的,你怎敢說它是不祥之物?”
以程繼勳的學問,當然曉得唐仲友和嚴蕊那段公案,但是不是因為脂硯並不清楚,曹振彥祖孫四代都是短折鬼,倒是不爭的究竟。曹霑在隨喜堂宴會上所表示的學問才調,已經深深佩服程繼勳。風騷才子當然記得清唐仲友嚴蕊這類風騷佳話。
當著女孩子的麵,曹霑不肯赤身赤身,更怕錦匣內的奧妙被他們發明,往外趕她們:“從速出去,我要換衣服。”大翠正在扒曹霑下身的濕衣服:“哎呦!我的爺,換衣服需求您親身脫手?現在我們是甚麼乾係,您忘了?”曹霑俄然想起,下午他曾經承諾要收用兩名丫環。但看著他們烏黑的皮膚,那裡會有興趣。隻能假裝冇有聞聲:“出去,快點出去……”
曹霑最怕就是程繼勳對他的話產生思疑,從而向曹頫求證,現在完整將心放下,向程繼勳躬身道:“天氣已晚,程老伯還是早些安息吧,小侄那首送嫦娥仙子的詩尚未構思完成,還要在此少待半晌。”
“曹霑,你——”事發俄然,程繼勳一時不知是罵是怒的好。曹霑像是恐怕沾上倒黴,俯身橋下,將雙手在水中洗了又洗,長長噓了口氣,向程繼勳道:“這下好了,再不會將它留活著上害人了。”
下午曹霑剛要收用她們,轉眼差點喪命,兩名丫環都是大驚失容,倉猝要替他擦身換衣,一邊抱怨道:“我的爺,那裡不好吟詩,要去湖邊,如果有個好歹,奴家還能活嗎。”
既然是不祥之物,再帶歸去交給八王爺,本身不是找死嗎。仍然歸還給曹頫?程繼勳滿臉的猜疑之色正看在曹霑眼裡,他冷不丁從程繼勳手中奪過錦匣,回身投入湖中。
“謊言,絕對的謊言。”曹霑奉告程繼勳,這方脂硯的製作者是南宋知州唐仲友,後送給浙東名ji嚴蕊的定情信物。當年的理學大師朱熹巡按浙東,故意將脂硯占為己有,哪曉得唐仲友不識相,不肯將脂硯送給他,朱熹惱羞成怒,就彈劾唐仲友身為朝廷命官竟納ji為妾,實屬品德廢弛,因而將唐仲友嚴蕊抓入大牢。為了讓二人屈就每日大刑服侍,二人被打得死去活來,唐仲友終究屈打成招認了罪,罷官以後不久刑傷難治喪了命,嚴蕊誓死不肯屈就,直到朱熹調走,換了嶽飛嶽大帥的兒子嶽霖巡按浙東,才被昭雪出獄。嚴蕊出獄後已是物在人去,整日抱著脂硯痛哭流涕,終究鬱鬱寡歡而亡。——自從嚴蕊身後,脂硯銷聲匿跡二百多年,直到明朝萬積年間,又落入名ji薛素素之手,薛素素姿色才調冠絕一時,卻也是紅顏薄命,三十歲不到就喪了性命;光陰流逝又疇昔了近百年,當年曹霑祖上曹振彥伴同多爾袞攻破山西大同,多爾袞命令曹振彥領兵屠城,曹振彥違命冇有屠城,一個朱門钜富感念他救了一城百姓,就將家傳的脂硯送給了曹振彥。曹振彥獲得脂硯不久,舊傷複發死去。脂硯為曹振彥孫子曹寅所得,曹寅不到四十歲死亡,脂硯再傳入曹霑父親曹顒手中,曹顒更是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