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久,問了馮京一語:“你說,老夫有罪嗎?何罪之有?”
“你說就是,老夫天聖八年入仕,弟子故吏滿天下,出使遼國退雄師,佈施哀鴻活人無數,老夫何罪之有?何至於淪落至此?這天下人,莫非都眼瞎了不成?如果仁宗陛下與英宗陛下有知,也會為老夫鳴冤叫屈。”
想當年,包拯在朝之時,那是多麼能言敢言?現在司馬光這麼慫?不會啊,司馬光也不是那等慫人,不成能不在朝堂之上據理力圖的啊?
“嗯,我在,您老說。”
田況,張方平這些人,不利的時候,富弼在那裡?文彥博死於謀逆的時候,富弼又在那裡?
富弼仰天長歎的聲音,穿過兩層獄門,傳到馮京的耳中,馮京淺淺一笑,轉頭大喊:“嶽父大人,有我在,另有我,大族子孫,皆另有我。”
甘奇這麼短長?把遼人打得如此膽怯了?
馮京又是點頭,又是感喟,漸漸再道:“甘相公多麼人,我也心中曉得一二。若非曉得,本日我又豈會到得這裡?嶽父啊,大族高低百十口,當今陛下固然口中話語激憤,卻也不敢說殺就殺。但是那甘相公,他分歧,他那般的人,說要一百幾十口的命,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如許的社會,不是甘奇心中的社會。
現在這是何必呢?朝廷蒸蒸日上,外敗勁敵,內革朝政。何必呢?
倒是甘奇也知,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久久無聲,再看富弼,精氣神已去,人委靡在地上坐著,已然老淚縱橫,幾十年宰相的嚴肅儘去,唯有那老頭的佝僂有力。
至於百姓的漫罵,亦或者史乘的記錄,彆史的說法,那隻能都隨他去了。
馮京久久聽不見富弼話語,開口大喊:“嶽父大人,你放心,過不得幾天就出來了。出來了再來敘,我先走了。”
“你在威脅我?”富弼瞪眼起家。
馮京已然連輪作揖:“泰山大人,來遲了,恕罪。”
馮京再問:“嶽父啊,十幾萬雄師,真如果在大定府一敗塗地,十幾萬性命,十幾萬家庭啊……另有這麼多年的苦戰,皆付與東流……嶽父,這都是何必呢?您這般年紀了,另有甚麼放不下看不開?何必非要如此呢?朝廷無人出言,便是又有多少人與我一樣心知肚明,您在朝堂上幾次禁止朝廷籌措糧草,哪個冇有看到?現在另有了這封手劄,那司馬光罪己幾番,卻為何不辭了此番審案之差事?莫非貳心中就冇有一點思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