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洗三”典禮已靠近序幕。

坐在主席上，是仆人家給接生婆的麵子。換作是其彆人家，張婆子倒也不必然奇怪，可這是謝家啊！

“兩位嫂嫂同江嬤嬤先去，我交代蓁兒幾句話便去。”她如是道。

諸位夫人添過盆，張婆子拿起一旁的棒棰往盆裡一攪，這才漸漸將嬰兒放進盆裡去。

謝四老爺正在廳裡號召客人，見丫環端著盤子倉促來了，麵上便暴露憂色來，忙吃緊出了廳，眾客人亦簇擁而出。

這番行動的企圖，謝蓁還是曉得的，乃是祈佑嬰兒今後無病無痛，身材健旺。

又見張婆子唱完了祝詞，將艾葉捲成球兒點了火，托了一片生薑片，放在了嬰兒的腦門上，意味性地炙一炙。

黎氏見狀，便請她二人先去退席，隻說本身隨後就到。

柳氏嘻嘻地笑著去挽她的手，“方纔你如何不叫住我？這會兒笑過了又來講我？”

這還不算完，打過三下，張婆子便將大蔥放在盤子裡遞給了黎氏，黎氏忙接了，喚丫環來，將盤子送去了外廳謝四老爺處。

張婆子笑的一臉褶子，晦澀的銀髮似也因為內心的歡樂光鮮起來，連聲伸謝。又因知夫人們愛拿她的粗鄙取樂，便用心做出一副蠢模樣，說些販子俚語來討夫人們的喜好。

張婆子把娘娘碼兒、敬神賦稅連同香根一起請下，送至院中焚化。又用銅筷子夾著“牀頭公公、牀頭婆婆”的神碼一焚，把灰用紅紙包了，壓在炕蓆底下，是請“牀頭公公、牀頭婆婆”保佑大人孩子平安然安。

張婆子便撩水給嬰兒沐浴，一麵洗，一麵唱道：“先洗頭，作貴爵；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

秦氏整了整被她弄皺的衣衿，嗔道:“還不是你用心惹她的？”

“噗嗤”。房裡的人都掩了嘴，笑得直顫抖。

謝蓁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慈姑知柳氏是在戲弄張婆子，是以也不計算平白捱了頓說，反而笑盈盈地上前來攙張婆子，口中道:“是我的不是，嬤嬤彆同我計算，待出了屋，我便將承擔替你放跑堂裡去。現下你先抱著，我扶著你，細心彆跌了跤。”

丫環掩著唇，促狹地笑，見她走近了，忙低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正了神采，回身打起簾子。

丫環喏喏應了，自去拿了承擔清算，將盆裡的金銀錁子、銅子兒、圍盆布、當香灰用的小米兒、雞蛋、喜果兒、撒下來的供尖兒——桂花缸爐……零零散散，一古腦兒全兜了去。

張婆子內心的算盤打地清脆，昂首見那丫環早在簾子前等著她了，忙抱著承擔對幾位夫人囫圇行了個禮後倉促進下。因承擔太大，她的行動顯得笨拙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