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一身白孝,一臉冷酷,個子長高了,卻比本來清減了很多,彷彿從少年稚氣中脫胎出來,現出今後漂亮清楚的表麵。
嚴宵寒替他斟上茶,舉杯道:“前路多艱,望將軍保重。但願來年……還能與將軍在此喝酒賞雪。”
“……我與念兒被飛龍衛抓走,關在一處縲絏裡,卻冇受鞭撻,也無人提審扣問。約莫兩天以後,有人往我們的飯食飲水中放了迷藥,我不曉得本身睡了多久,待醒來後,人已在寶岩山樹林中的一架馬車上。車上有衣食川資,我們就靠著這些銀子在四周村莊裡落腳,學會了做酒的技術。前年村莊裡罹難,我傳聞您在北疆,那邊商旅來往頻繁,也安寧承平,便帶著念兒來了北方。冇想到佛菩薩保佑,竟真的遇見了仇人……”
但他冇有勸,勸不動,也冇資格。傅家三代忠義兵魂,戰死疆場何嘗不是一種歸宿。
“寺人又如何?最不該救的是那些恩將仇報不擇手腕狼心狗肺之徒,死了該死。”
韓元同問斬,安王撤藩,金雲峰他殺,金家高低,男女老幼十幾口人,無一倖免。
是因為他。
很少有人曉得,有兩小我本來能夠逃得一死,卻終究冇能逃脫飛龍衛的天羅地網。
這麼多年來,他變了很多,被世事磋磨過,被運氣玩弄過,早已不是當年行事全憑一腔熱血的大少爺。趕鴨子上架的兵馬生涯使他快速丟棄了最無用的老練和率性,另有不需求的敏感。
“那隻是個寺人,”嚴宵寒單手實在不便,乾脆放棄不管了,右手擱在膝頭,安靜地問,“值得你脫手相救嗎?”
他仍然冇有好臉,眼裡卻不再儘是不信賴。當然,也能夠是壓在他身上的國恨家仇太多,傅深已經冇力量計算疇昔那點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了。
名為送行,實同死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傅深現在做甚麼事都要留個背工,就是當年留下來的風俗。他已經不怕被人叛變了,可也不敢再經心全意地信賴甚麼人了。
可惜傅深當時在氣頭上,嚴宵寒不管做甚麼在他眼裡都是“處心積慮”。兩人自而後形同陌路,直至元泰十八年冬,外使來朝,宮中停止了一場馬球會,元泰帝令禁軍了局,與勳貴後輩共組一支馬球隊,迎戰外邦馬球妙手。
前路何止是多艱,豺狼豺狼,的確是必死無疑。
前塵舊事,悄悄擱下。
傅深驚詫回望,隻見嚴宵寒端坐頓時,若無其事甩了甩手腕,淡淡地告罪道:“抱愧,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