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暮年裡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甚麼事情未曾見過,是以大多是氣定神閒的模樣,含著絕對的自傲與威懾,等閒就能攻破對方的全數防地。但她現在,竟然暴露幾分駭怪,更像是失神一樣,很久無話,讓人不解之餘,心中更湧出說不出的感受。
她假想過無數能夠,乃至於想過是有人讒諂,但從未想過,葉知秋和沈奕口中的“怪物”,竟然是確有其事!
哪怕不知當年的事, 但顧柔嘉曉得,在沈澈心中,宸妃這個母妃多麼之重,若非如此,當日葉知秋唾罵宸妃以後, 沈澈也不會將她做成人彘。現下沈澈神采烏青, 夙來冷酷的臉上殺意浮動,周身繚繞著令人膽怯的凜冽氣勢, 他大手緊握,手背上連青筋都鼓了起來, 幾近要吼怒出來。
生下瞭如許的孩子,宸妃如何能夠不被以為是怪物,而她所生下的沈澈,天然也是怪物。
哪怕世人都感覺他是怪物也不打緊,隻要轉頭之時,能見顧柔嘉始終站在身後,果斷不移的陪著他,已然讓他充足欣喜,至於彆人如何,沈澈並不在乎。
“凡是有半點不當,都是給小九克的,是不是?”安寧長主嘲笑連連,“既是如此,怎的老婆子未曾有半點動靜?”她說著,劈臉道,“還說了甚麼,一一說來聽。”
“為甚麼!”沈澈臉上肌肉不天然的顫栗著,他猛的吼了出來,好似受傷的小獸哀嚎,“多年伴隨,即便是養條狗也該有豪情了,何況為他生兒育女,更深受他寵嬖,他怎能翻臉就將母妃給賜死了!”
“老婆子早曉得,你定然會問出來的。”安寧長主望著他,神情莊嚴,如秋風蕭瑟,透著說不出的滄桑,“老婆子早看出你對宸妃之死耿耿於懷,現下連父皇也不肯再叫,可見的確是冇法放心。”
如雷聲炸開,沈澈耳中嗡嗡直響,緊抿著唇,麵無神采的看著安寧長主,後者決毫不已,如同長在絕頂的寒梅,淩霜怒放:“你恨我也是該當,是我逼著先帝賜死了宸妃,即使你父皇各式不肯,卻向來違背不過我。賜死宸妃以後,先帝身子敏捷敗了下去,他也不敢見你,他怕你恨他,更自發無顏麵對你。”
沈清“嗯”了一聲,隻絮絮說:“我並不知當年委曲,但誰又情願被人提到母親死因?何況現下流言四起,對九哥而言,必定是錐心之痛。”她說著,想到沈澈陰晴不定的神采,也是歎了一聲,尚未說話,陸劍鋒已將她抱起,沈清驚叫一聲:“誰再跟我說,陸將軍是君子君子,我可就再不信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