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躬著腰合拳參了一禮，然後一把扶握著她的腰，腳尖輕點空中，一下子就像飛鳥伸開了翅膀，翼然飛上了屋頂，輕飄飄的，像是攥著一片輕柔極了的羽毛，眨眼工夫就落定了下來。

平兒撅嘴：“娘娘還說呢，若不是擅自混在營帳裡，怎會被將軍杖得折了腿？骨頭是接好了，可現在氣候稍稍變了點，娘孃的腿便疼得短長。”

瑾時皺皺鼻子，摸了摸鼻尖：“我白日跟著先生學字，一起學一起含混得昏昏欲睡，睡多了，早晨便不大好入困了。”

瑾時瞠大了眼，“恐太高了些吧。”

他搖了點頭，涼笑了一下，沉聲道：“臣來商國五年了，初來時大商物阜民豐，厥後臣親眼瞧見了商國的一場赤色殛斃，屍橫遍野，朝不保夕，那段光陰亂的很，臣也偶然尋親一事。”

平兒勸道：“大蜜斯這些年也是很苦的，王妃虛銜冠在頭頂，諸事皆要忌諱，如果自家人都與她計算，她一世為人另有甚麼意義呢？”

瑾時叉了腰，奇特道：“你如何彷彿很體味蕭淳於似的？”

她從懷瑜的臂膀裡下來，駕輕就熟地坐在屋頂上，兩隻腿伸直，腳丫來回擺動，身子後仰，兩掌在身後支撐於瓦片上，昂首望天，“離了含章殿，彷彿氛圍都清爽多了。”

然後孤寂的長夜裡響起清越空靈的笛音。

宸妃垂垂歇下眼睫，唇邊的笑意也退了下去，扶著平兒的手腕，愈抓愈緊，“平兒，我好怕……我怕林家現在在朝中的聲望會成為王上的眼中釘，還記得長姐年關時稱病未曾入宮朝謁麼？長姐近些年愈發不知檢點，目中無人視天家顏麵於無物，她養了幾個男寵便將我的名聲也賠了出來，宮裡那個不暗中嘲笑？父親身知虧欠她也似視若無睹隻一味放縱她，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日聞聲她稱病的時候，我是如何舒了一口長氣……”

瑾時對他說：“我有把琅琊峰來的琅琊匕首，千年磨一刃，吹毛斷髮，是我六王叔給我的。”

懷瑜輕笑了一聲：“王後。”

瑾時可貴找到這麼一個天元來的同親，便有說不儘的話似的，一串話接著一串話，倒珠般問道：“你在鄞州，如何來商國了，天元不好麼？”

瑾時非常憐憫地望著他，說道：“你來商國多久了？有找著你阿爹麼？”

“懷瑜！”

嘴裡這麼說著，卻放下牛乳，將宸妃緊緊攬入懷中，悄悄搭叩著她的背，有一聲冇一聲地哄著：“乖乖，我的兒，心肝兒，寶貝兒，這天下間最好的東西都該捧到你如許的人兒麵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