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五年。

入目標那隻手恍若白玉，皮膚細緻，泛著柔嫩的清光，檀柔駭怪地一回身，誰知偶然撞上了身後的人，因而被重重彈到樹乾上。受了撞擊的杏樹，枝乾都狠惡顫栗起來，當時，萬千的晶瑩從枝頭墜落，她隻能怔怔地靠在杏樹上看著麵前的人。

檀柔試著走疇昔，才發明那杏樹長得古怪，根竟是從河壁裡長出來的，枝乾曲折向岸上發展，她走到樹下，當真地查視了一番杏樹長勢，本來這杏樹竟已經含苞待綻，苞心的粉色都乍然可見，若不是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隻怕現時已經傲放枝頭了。

檀柔坐如禪定，決定不理睬他。妓坊年過半百還出來尋花訪柳的男人不在少數，如許年紀的男人也是最難服侍的。明顯那方麵的才氣已經差未幾了，恰好還要逞能，妓坊裡的女人最是瞧不起這段年紀的男人，固然人前各式媚好，一轉眼還不知如何挖苦調侃。

服侍太上皇後的大寺人從遲望著鏡中本身的容顏，隻見本來的一頭油光水滑青絲早已白儘，兩隻本來敞亮凝透的眼睛也已經渾濁老花，他對著鏡子裡的本身笑了笑，整齊不齊的金牙在鏡中暴露了明晃晃的光芒。這是太上皇後顧恤他大哥牙口不如當初，命這天下最頂巧的工匠為他親手打造的，放眼宮裡宮外，便是再也冇有如許的榮寵。

大雪封城，漫天高文的風雪將門路鋪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毯，人與車馬寸步難行，檀柔展轉至都城外的嵐水，三月的天，隻要嵐水邊的幾排柳樹抽出了幾粒嫩綠的新芽。

檀柔走上前，站在床邊俯視床上的女人，清臒的麵龐帶著昨夜留下的殘妝，眼下是兩片長年的青烏。緊抿的嘴唇已經黑紫，生硬緊緻的唇部肌肉大抵是這女人想奉告她女人走的時候有多痛苦，檀柔細心地打量著女人眼角的兩道淚痕，早已乾透，卻仍舊留下了陳跡，那兩道頎長的陳跡像是淩晨的長街，軌跡浩浩湯湯、蜿蜒無邊，淚痕一向持續到女人烏黑垂亂的鬢髮裡。

炭火一息一明，映得檀柔的小臉紅撲撲的，她的手就這麼悄悄地、悄悄地搖扇著，眼裡的火苗也跟著搖搖擺晃。她偎在炙熱的火爐旁，看著爐子裡的炭火如何生息，如何熊烈，如何燃燼，直至最後全然寂滅。跟著最後一點炭火的消逝，她眼裡最後的那一燃燒光也燃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