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徐氏向來是個說乾就乾、藏不住苦衷的人。說她眼界陋劣也好、沉不住氣也好，總之心機城府都有，就隻是手腕夠不上。

“哎喲！這是如何說？前個兒郭家還托我探聽呢，他家小娘子倒是到了出嫁的春秋，說要覓一快意郎君。不過看郭王氏那樣兒，她女兒定是邊幅不佳，也想配我阿弟……我呸！阿弟這般人才，合該尋個官宦女子纔好相配。”劉徐氏說得神采飛揚，眉間不乏高傲之色。

“阿弟我長得俊否？”

劉徐氏霍然站起，眼睛瞪得銅鈴大：“我家！阿弟你說甚麼大話！莫不是燒胡塗了？”

徐二郎聲音又低、氣味又急，這句幾近是氣聲送出來的話一入耳，倒是讓劉徐氏愣了半晌，才漸漸地明白過來他在說甚麼――她驀地間瞪大雙眼，幾乎跳了起來：“你說甚麼！你再說一遍！”

“總會時來運轉的。”劉頤把臉龐貼在父親膝上，低語道，“我捨不得阿父。”

劉徐氏重重把承擔擱下，坐在椅子上氣道：“你曉得我是如何來的？還不是你要嚐嚐那‘貴荼’，說是怕被人說連貴荼也冇喝過，是個冇見過世麵的。成果你前頭剛出門，背麵那小丫頭電影就拿住了這件事，蹬鼻子上臉起來，一口一句要我賠她銀子，補助家務，扯著皋比做大旗，非要我拿出錢來不成。我不睬會她，她倒振振有詞起來，最後還衝我摔了杯子，幾乎把杯子摔我臉上去！”

徐二郎心知，若僅僅是這般說法，恐怕還壓服不了自家阿姐，便道：“阿姐你附耳過來，我有一事要奉告於你。”

“阿姐不消說彆的，隻需說我配得不配得你家大娘就行了。”徐二郎卻好似還嫌火候不敷，又添上了一股乾柴。

劉頤不由笑了起來，卻又虎著臉敲了弟|弟一下：“要你贍養？阿姐還不如把你抱去張屠戶那邊論斤賣了，倒是一筆好嫁奩。”

徐二郎不由有些難堪，低咳一聲道：“阿姐，我說的是你家。”

她覺得隻要劉盼出口，就算劉徐氏再如何盼望著要把她嫁出去，好歹也得收斂一點。

這句話甫一出口，屋內便彷彿蒙上一層蔭翳，驀地間溫馨下來。劉盼臉上儘是驚容，半晌後才連連道：“阿頤，阿頤，你這是……”

劉徐氏道：“自是曉得，我家郎君常說的。”

說著說著，她又氣憤起來，咬牙道：“當初議婚的時候，若不是她以曾氏過世不久、不宜結婚為由拖了這麼幾年，我也不至於感覺劉家仍有秘聞，白白蹉跎到二十歲。進門後又這般劍拔弩張，到處掣肘，底子見不得我好，真該早點把她嫁出去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