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綾養病兩日,使出渾身解數給本身狠狠進了一回補,到第三日淩晨,總算有力量下床。堪堪能活動筋骨,便叫來四時居管事的竹心扣問邇來事件。
蘇昱灑然道:“家父早亡,家母遁入佛門,無妻無子,唯我孤身一人,有何家世可言?”
對此,竹心上報完,叨教道:“這渺紅樓不過是在長安城裡偏安一隅,蜜斯您看,要不要……敲打敲打?”
謝綾過了一口漱口水,腦海裡將短長算了一遍,邊擦手邊道:“讓鐘伯備轎,酉時初刻在四時居候著。”
朱雀街上走了頂輕轎,排了半街的隊仗,輕紗帷幔隨風撩拂,細風過處暗香浮動,飄飄然停在長樂坊門口。楚國當朝宗室少女子,百姓隻從傳聞裡聽過,公主出嫁時十裡鋪香,才當得起麵前的場麵。
蘭心回想了下,眼裡的憂色一黯:“奴婢還冇拿到票據。他說尚未想好要討甚麼犒賞,等想好了再奉告奴婢。”
長安商會的拍賣會一季一辦,拍品的供應者有朝廷的各級官員,馳名動天下的書畫大師,受邀的也都是都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是個達官權貴們鬥富的好處所。長安城裡的貴婦人若能有東西呈現在拍賣會上,在邀姐妹賞花喝茶的時候也覺臉上有光。
再則,那些個女人的小眼神兒都如何了?長安城裡的女人們已經曠達到見個男人就媚眼如絲的境地了麼?謝綾淡淡瞥了眼身邊笑靨如常的人,心中不免生了些暗恨――本蜜斯纔是你的金主,你對彆人賣笑倒賣得很努力麼。
他在這一片融融朱光裡站定,引來了很多女子害羞帶怯的目光,半掩著團扇紛繁往這處側目。
他確切有一雙大族公子的手,掌心潔淨無繭,指節苗條,唯有指腹處略粗糙,應是經常寫字形成。紗布早已裁撤,掌心的那一道猙獰傷疤橫亙在這雙本該調弄風月的手上,與其人甚不符合。
她走風雅線路,對方就改行奢糜之道,互不相讓。
她信佛,一貫少作殺孽,何況此人勉強也算救過她一命,總不至恩將仇報。這一點投誠的機遇,她還是情願給的。
長樂坊的格式新奇動聽。一樓正中擺了舞池,辟出一個台子作拍賣場用,四周環了一方清池,汩汩水聲和著樂聲,水中寥落幾片花瓣,淡淡生香。二樓雅間環欄,輕歌燕舞俯賞間,獨得三分平靜。
謝綾黑著臉下了轎,劈麵見到一頂藍呢月頂肩輿。蘇昱一襲淡青白紋輕袍,施施然向她走來,十六骨摺扇手中執,很有幾分貴家公子的風騷意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