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修一進門便見到了謝綾,頗感不測,向她甚為謙恭地作了一揖:“謝女人,彆來無恙。”
是夜,海棠酣醉,四時居內絃歌曼舞,熱烈到入夜也不見退溫。
現在的他,還需求她護著,還隻是個初出茅廬的毛小子罷了。宦海不比風月場,不是憑一手好文采便能平步青雲的。
走近了瞧,才發明那不是匾額,是個畫框。
謝綾的低沉隻持續了一夜,翌日便又規複如常,在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昨夜吃驚的陳跡。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腦海中的回想便不住地閃現——
謝綾今後一探,認出來人,竟是在相府有一麵之緣的蘇修。
謝綾模糊約約地感覺不對勁:“嗯?”
她正從樓梯上往下走,正瞧見了一隊人自門口浩浩大蕩地出去,肩上扛了塊大匾。
還能來做甚麼?可貴本日沐休,恰趕上她辦這狀元宴,他便來看看她,誰知正恰好好被他撞上了某一幕。
謝綾往回走,正撞上樓梯上的柳之奐。他也正皺眉盯著她看,想是站在那邊好久了。等她上前兩步走到了他身前,他才躊躇著開口:“那人絕非善類,師姐你何必與他周旋?”
她睖睜著眼盯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龐,腦海中卻莫名地閃現出一片暖融融的硃色。蒙了紅綃的燈麵投出殷紅的光,他在這片朱光裡站定,便是如許一張熟諳的臉。
內心像有一根弦俄然繃斷了,他想把她揉進血肉裡,來續上這根弦。
謝綾伸出兩隻尚且自在的手,試著推了推他:“你先讓開好不好?有話好好說,你到底來做甚麼的?”
蘇修站到她的身邊,與她並肩而立,共看向一處:“聽聞謝女人要擺狀元宴,堆積了京中雅士。蘇某未收到帖子,卻也貪慕雅盛,不請自來,實在過意不去。恰好家父得了這一卷東籬把酒圖,想是謝女人的四時居以雅字著稱,若得此畫妝點,合法合宜,也不至玷辱了雅名。”
她對書畫小有瀏覽,看得出來那是前朝畫聖孟沂作的一副東籬把酒圖,因其佈局廣漠而聞名。此畫放開有一丈長,是孟沂嘔心瀝血之作,傳世以後代價年年爬升,當得起“連城之價”。
謝綾昨夜睡得少,晨起時往臉上蓋了一層粉,纔將眼周出現的青玄色擋住。她一改平素持重老成的穿戴,特地挑了件石榴紅底大領對襟的霞帔,上繡紅色霜花圖案,臉上常帶一抹笑,分外明豔。
謝綾這才認識到她現在處的位置是他和隔門的中間,本來就逼仄,他如許步步緊逼,把她逼得緊緊抵住了門,退無可退,相互的氣味都近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