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後蘇昱的身材垂垂好轉，返國時再相見，二人在灞水之上談天說地。蘇羨勸他早作籌算，暗指皇位，他卻滿心不在乎，心中想的皆是閒雲野鶴的日子。曆代奪位之爭老是腥風血雨，他們二人卻都對阿誰位置避之不及，也算一件奇聞。

蘇羨平素見了誰都是一臉暢懷笑容，彷彿每日都活得喪事連連，現在卻悄悄躺著，臉上毫無赤色，雙唇微微發紫，透著虛白，雙目淺闔著，竟分不清是生是死。

蘇羨因長年尋仙問道,在官方的名聲並不好,但現在遇刺，卻教人想起了他尚為皇子時的風景。當時他的生母惠妃隆寵一時,他自小也是個神童,長大後更是文韜武略運籌帷幄,卻不知從何時開端走上了這條傍門，自斷了出息。

他一邊抹淚，一邊斜覷玉榻上躺著的人。

她聽外頭傳得沸沸揚揚，是蘇昱要派人撤除碩親王。如許的謊言究竟是從那裡傳出來的？她如何都不會信，他會做如許的事。

他想不出這個害他的人是誰。官方謊言把鋒芒齊齊指向了他，定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若這世上有誰最想看到他失德，首當其衝便是溫相與汝南王一黨。他早就曉得他們用心不軌，但統統都隻在公開裡停止，據他的推算，溫相翅膀還遠遠不到與他翻臉的境地，就算要造勢，也不該這麼早就有所行動……

“皇，兄……”一個低弱的聲音自玉榻上傳來。

蘇昱看著榻上蘇羨慘白的睡顏，久未知覺的心頭被重重一剮，像是有人磨鈍了刀子，一下一下，終究把已然麻痹的他剮得復甦，提示他這類名為“無能為力”的痛苦，老是經得起一遍遍咀嚼。

是以，街頭巷尾大多認定了，刺客是蘇昱派去的。

他竟不能信賴這是真的。

------------

而以惠妃的性子，在把天下歸入囊中的那一刻便會把對本身有威脅的人儘數剿滅，他底子活不到現在。

固然自絕出息,可防備著他的人卻大有人在。長安百姓闡發得頭頭是道,當今聖上的皇位本就是從碩親王手中奪來的，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現在趁此機遇刺殺了碩親王，才氣保皇位安定。曆朝曆代兄弟相殘的事蹟屢見不鮮,如此作為倒也在道理當中。

比起大街冷巷的熱烈，碩親王府中倒是一片莊嚴。

王府中冇有內眷，隻要一群下人感念主子平時的刻薄，哭得悲傷欲絕。蘇昱前些日子還想過要給他指一門婚事，連人選都擬好了，隻等他首肯，現在統統都還來不及，人卻已經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