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後一襲青衣清雅出塵,冷峻的端倪間聚了遠山豐神,淡淡落在謝綾身上。此人便是鬼穀子,謝翊。
江湖間有妙算鬼穀子的傳聞,道其神機奇謀,博古通今,又身懷精絕醫術,有存亡人肉白骨之能。此等神仙般的存在,在官方畫像中多是七旬老者的形象,卻不知其本人不過而立之年,風神秀徹,昂藏七尺,放之長安城中的貴胄當中,也少有人可比。
她閉上眼深出了一口氣,揭下了麵紗,大風雅方地盯著他看:“你跟著我何為?”她冷冷酷淡地詰責,倒全然冇了方纔惶惑然的模樣。
沉香草本可藥用,能清神理氣。謝綾想起靜修師太剋日與她論禪經常常咳嗽,便購下了這手串,直奔白馬寺去。
謝綾眸色微不成察地一黯:“本就是我的妄圖,算不上執唸的。”她與靜修漸而熟悉,現在便也不再避諱地把話問出了口,“師太既有一子,俗世中當有牽掛,怎會遁入佛門?”
謝綾還是蒙了麵紗,將手串包得極其精美,送去了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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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諳的聲聲響在她的肩後,聽起來悶悶的:“我想要,是你不肯意給。”
他的聲音極是冷酷,透著股不怒自威的寒意。謝綾自小便冇見過師父的笑,風俗了他老是沉鬱乃至淡然的腔調,可聽他如許問起來時的嗓音,還是感覺心中悄悄有愧。
“貧尼對文房四寶無甚研討,但看這紫砂澄泥硯質地細緻,雕工繁複,當是上品了。”靜修師太看謝綾目中神采,欣然笑道,“施主有如此雅興,想必已然放下執念。”
蘇昱站在門口一動未動,看她慌鎮靜張地分開,路過門口時與他擦身而過。
他昂首,峻冷的眉眼間還攏著這些日子四周馳驅的風塵,看起來更加蒼鬱:“你邇來與宮中來往甚密,是何故?”
門外院中栽了翠竹,碧肌玉骨,映著清光,受了輕風挑逗,枝葉悄悄浮動。一片翠色當中,天光清盛,中間站了個月紅色身影,正定定地看著她。
“……我前些日子收了個病人,日日為他勞心費心,現在病已病癒,再無乾係,病人就要將我忘了,便讓我有些不甘心。”謝綾半真半假地囫圇疇昔,麵上仍有些赧然。幸虧她與師太互不瞭解,如許遮諱飾掩地說出口,倒讓她感覺輕鬆很多。
謝綾將盒子放上桌案,翻開給她賞鑒,道:“這是送舍弟的紫砂澄泥硯,一品居購來的,師太看這硯台,可還能入眼?”
蘇昱悄悄握住那雙柔若無骨的手,牽著她向回走。她平時看起來張牙舞爪,四周都是棱角,可這雙手倒是柔嫩的,綿如輕絮,潤若暖玉。攏在他掌心,竟讓他感覺前所未有地結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