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時,一個彆形健碩,身著華服的中年婦人一步一搖地走了出去。她乍見毓秀宮的正殿內竟坐著一個陌生男人,不由向天子身上直盯了兩眼,上前衝著景暄跪下,捏著嗓仔細聲細氣地勸道:“已是二更時分了。請娘娘善保鳳體,早些安息吧。”說著,又盯了天子一眼。
天子捋須沉吟道:“朕不顧****麵子,主意向吐蕃提親修好,所派使團即便耽擱幾日,彼方量也不致是以就決然回絕。何況林樹一起現在想必已進入吐蕃境內,與他們有過聯絡,應不會有甚麼大礙。但吐蕃究屬蠻野不化之邦,倘如有人以利誘之,不免橫生枝節。愛妃提示得非常。昨日傅奕差人來報,叛軍連遭小挫,河中軍情趨穩。不如將駐守華州的於承恩所部神鶴一軍調往河隴一帶鎮守,用以震攝吐蕃,使其不致妄動……”
景暄無法,隻得重新提及:“陛下委晉國公主持靖宮事件,清查暴徒入宮行刺一案,晉國公曾向陛下提出,抽調五百羽林軍士歸其調遣。不久,陛下以睦王出使為由,將此五百軍士撥與吐蕃使團擔負護從,陛下可還記得此事?”
“當然記得。是過後柳先生向朕進言,禁軍不宜分屬,分屬則易生變故。朕覺有理,這才藉端把五百羽林軍調開的呀。”
天子詫意地把目光投向景暄,景暄也未幾作解釋,隻抬大聲音衝著殿外叮嚀道:“王保兒,叫她出去吧。”
景暄素知天子的脾氣,目睹他將此事高高地舉起,又悄悄地放下,便不再多說甚麼,順著天子的話頭說道:“兩位婕妤俱是曉得事理之人,臣妾與她二人相處光陰未幾,卻頗覺投緣,其他世人也都循分守已,敬請陛下放心。倒是陛下要珍惜龍體,切不成過於勞累,便是臣妾等的福分了。”
景暄見天子仍冇有窺破自已戰略中包含的玄機,隻好耐下心來,接著向他解釋道:“陛下試想,江陵王此舉當然是為了禁止朝廷與吐蕃和親,但也有摸索朝廷真假的企圖。不管是剿是撫,朝廷都已先表白了態度,對方自應早有呼應的應對之法,如許不但對睦王安危倒黴,更於安寧南邊無補。而若朝廷隻召江陵王回京,不急於表白對其的態度,對方必心機疑懼,舉棋不定,陛下恰好需求對方的這類猶疑不定,好博得時候另行作出適本地安排,爭奪將局麵重新扳回。製人和受製於人的彆離,就在於此。”
景暄苦笑道:“陛下也怪不得她,她在‘靖宮差房’當差,奉晉國公之命埋頭在毓秀宮夜巡。她本是晉國公夫人孃家的陪侍,喚晉國公可不就稱做‘我家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