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冰冷的角落,秦驍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盯著藏在袖中的荷包。
梁靖聽罷,神采肅凝,叮嚀了陳九一陣,令他敏捷去往都城,請太子示下。
正入迷呢,窗外一陣腳步聲輕響,旋即傳來馮氏的聲音——
實在是早有預感的,他跟謝家無親無端,傷勢病癒,天然會分開。
前後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四周又重歸沉寂,秦驍坐回冷硬的床板,手裡死死攥著荷包。
供出真相,談何輕易?既然上了賊船,便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即便供出了永王,臨時保住了妻女的性命,等此事風波疇昔,他哪還能逃得出永王的天羅地網?不管哪條路,等候在絕頂的,彷彿隻要一種成果。
如何會不認得?即便深夜獄中光芒暗沉,秦驍也一眼認出了那東西,伸手搶過來湊在跟前,上頭繡工斑紋無不眼熟,乃至那模糊的暗香都熟諳至極。他出身不高,能爬到現在這位子,還是仰賴老婆的幫襯,伉儷倆膝下隻要一女,掌上明珠般心疼。
這回取走的是貼身信物,下回取走的,恐怕真就是妻女的項上人頭。
浴血衝殺、斬敵無數,一顆心淬鍊得冷厲剛硬,無所害怕。那張笑靨浮起時,卻彷彿有鵝羽悄悄拂過心底深處最柔嫩的那塊,帶著一絲悶鈍的疼痛,讓他無端想起宿世順風而行的宮廷女官。
那是女兒的貼身之物,這些年半晌不離。
現在秦春羅的荷包落在此人手裡,她的處境不言而喻。
梁靖站在簷下,抬眼時彷彿就能看到她跨進小院,盈盈站在滿架紫藤下。
“梁元紹的二公子,叫梁靖的,還記得吧?”
謝家危急臨時化解,秦驍透露的動靜也充足殺永王一個回馬槍。
他入獄後,秦春羅不成能再上街亂逛,叫人盜取此物。那麼,或者是對方仍然劫走了妻女,或者是對方潛入府中拿了這東西,不管如何,永王對秦府的保衛,已然靠不住了——
還算熟諳的名字落入耳中,玉嬛瞧著馮氏的神采,有點不測。
紙條落在玉嬛手裡,白紙黑字,鐵畫銀鉤,那筆勢開闊疏朗,足見氣度。
見玉嬛趴在桌上,蔫頭耷腦的似在想苦衷,便是一笑,“氣候熱,又冇精力了?”
透過冷鐵柵欄,內裡的獄卒站姿筆挺,投了狹長的影子。差異於長年看管監獄後懶惰世故的獄卒,此人站姿如同出鞘的利劍,麵龐表麵雖暗淡恍惚,眼底的精光卻難以掩蔽。
寫完後,還慎重其事地撫平,拿鎮紙壓在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