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水滾了,馮綱領揭開鍋蓋,先打了一盆遞給竹枝說:“給娘送去。”
她一唸叨起羅氏冇嫁奩的事情,馮老邁又是一陣頭疼。自家這個婆娘甚麼都好,就是一張嘴太碎,愛獲咎人。想到這裡他不由往東牆那頭看了一眼。自從老爹身後,自家跟老二家也再就冇來往過,雖說家長裡短膠葛不清,可這景象跟自家婆娘這張嘴也脫不開乾係。想到頓時又是一年年節到了,親戚間也冇個甚麼走動,隻感覺頭更疼起來。
竹枝端了水出來,孫氏也是一臉忿忿,瞧見她端著水出去,氣呼呼地罵道:“小浪貨偷甚懶呢?燒個水燒這麼久,你是等著老孃奉侍你是吧?”
孫氏正在房中同馮老邁說話:“垂教員的實在是不像話,你說我們白花花的銀子,如何就聘返來這麼個兒媳婦?現在村裡可都傳遍了,說是她跳了河,你說說,這都是些甚麼話?莫非我是甚麼惡婆婆麼?逼得她過不下去往河裡跳?轉頭你問問李貨郎家的,不是說她侄女是個能刻苦又勤奮無能的麼?你說她這叫甚麼勤奮?那裡有一點無能?現現在這時節,又不消下地,也冇叫她去推磨,不過家常活路罷了,就做不下來麼……”
灶屋裡點了一盞油燈,要死不活的,勉強能看清楚罷了。
馮綱領冇有發覺到,給鍋裡添滿了水,便回身拿了桶從後門出去了,留下竹枝一小我,這才感覺好點。
瞧這堆衣裳的大小,花色,彷彿有那麼點眼熟。竹枝想了想,總算在恍惚的影象裡找到了印象,可不就是昨日本身換下來的濕衣服麼?俄然就感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對馮綱領的印象也愈發好起來。
不過問一句罷了,竟然惹了她這麼一大通的話,王氏眉頭一皺就籌辦開罵,眼角餘光卻瞧見馮綱領也提著空桶進了堂屋,當即放軟了聲音道:“老邁,你去做活幾日迴轉啊?返來的時候趁便幫我扯三尺花布,鎮上李記有的,紅色底的阿誰。”
轉頭看了眼放著油燈的碗櫥,她就有些好笑。那些剩飯剩菜,都是孫氏親手清算了,放進碗櫥裡,還上了鎖。一點子剩飯罷了,還怕人偷吃了不成?不過她也明白為甚麼早間出去灶屋冇瞧見米麪等物了,敢情都是孫氏親手鎖著的,完整就是一副製止偷吃的做派。這馮家瞧著也不是特彆貧困,可這做派,嘖嘖。
鍋裡的水剛有點響聲,馮綱領便挑著水進了門,冇等這鍋水燒開,他便將半人高的大水缸裡添滿了水,兩隻桶裡也是滿滿的水。可瞧他的模樣,彷彿並冇有破鈔多少力量,連呼吸也冇有短促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