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蘭河傳_第13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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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挑喊著疇昔了,又來了一挑;這一挑不喊茄子、黃瓜,而喊著芹菜、韭菜、白菜……

哪怕就是到了中午,也還是靜悄悄的。

老廚子站在中間,用圍裙在擦著他滿臉的汗珠,他每一說話就眨巴眼睛,從嘴裡往外噴著唾沫星。他說:

她說的時候非常對勁,說著說著就坐不住了。她患的是癱病,就從速招媳婦們來把她放下了。放下了還要喘一袋煙的工夫。

老廚子挑完了水,家裡還冇有人起來。

每一次跳神的時候,老太太老是坐在炕裡,靠著枕頭,掙紮著坐了起來,向那些來看熱烈的女人媳婦們講:

奶奶婆婆的那雙繡的是桃紅的大瓣蓮花。大娘婆婆的那雙繡的是牡丹花。婆婆的那雙繡的是素素雅雅的綠葉蘭。

他們看不見甚麼是光亮的,乃至於底子也不曉得,就像太陽照在了瞎子的頭上了,瞎子也看不見太陽,但瞎子卻感到實在是暖和了。

蒿草裡邊長著一叢一叢的天星星,彷彿山葡萄似的,是很好吃的。

祖父早就想拆了那座屋子的,是因為他們幾次的全部挽留才留下來的。

因而也心對勁足地並不覺得那是缺點了。

賣青菜的喊著,茄子、黃瓜、莢豆和小蔥子。

那家是這院子頂豐富的一家,長幼三輩。家風是潔淨利落,為人謹慎,兄友弟恭,父慈子愛。家裡絕對地冇有閒散雜人。絕對不像那粉房和那磨房,說唱就唱,說哭就哭。他家永久是安溫馨靜的。跳大神不算。

“春眠不覺曉,到處聞啼鳥。

我在蒿草裡邊搜颳著吃,吃困了,就睡在天星星秧子的中間了。

蒿草是很厚的,我躺在上邊彷彿是我的褥子,蒿草是很高的,它給我遮著蔭涼。

順來的事情,卻一輩子也冇有。

那拉磨的,夜裡打著梆子,通夜地打。

看起來彷彿是因為朝晨,我家才沉著,實在不然的,是因為我家的屋子多,院子大,人少的原因。

“這屋子對於他們那等粗人,就再合適也冇有了。”

祖父一看黃瓜菜也來了,祖父說:

那邊住著幾個漏粉的,那邊住著幾個養豬的。養豬的那配房裡還住著一個拉磨的。

“再念一首可得起來了。”

祖父撒著通紅的高粱粒在地上,又撒了金黃的穀粒子在地上。

我跟著祖父,大黃狗在後邊跟著我。我跳著,大黃狗搖著尾巴。

磨房裡那打梆子的,夜裡常常是越打越響,他越打得狠惡,人們越說那聲音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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