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久不見日光,雙眸不天然地微微眯視,眸光渙散,雖以手遮眼,然眼淚還是不受節製順頰而落。
武王峰上夜燈長鳴,她那日晚歸,入殿時見到馬含光伏在桌邊淺眠。
伍雀磬抬眸望住他。
馬含光抬眼,見伍雀磬身後,萬極各大高層圍觀諦視,他笑著點頭,將人悄悄抱住,兒童咿呀學語那般滯澀且遲緩地安撫:“磬兒,不哭。”
“女施主,快些!”
“是麼?”他腔調中混進些笑意,不似一向以來的寡淡,“入魔當時,我做過很多夢,有無數次,想要殺人,想要見血。但更多時候,隻消想著如何清算你,想你小時候如何經驗你,害得你放聲叫痛,或是哇哇大哭,便甚麼戾氣俱都消逝無蹤。”
但是年年來赴少林之約,她於達摩洞外,再也不聞馬含光聲氣,卻於那刻,恨這天下,恨她本身。
待一日的比試結束,暮色四合,他將幾名頭子叫至麵前,伸手去端那新砌的茶水,卻又驀地一擲,杯盞著花,熱水四濺。
伍雀磬親手將他送來其間,卻也是頭回步入其間,那洞深處跪伏一人,周身鐵鏈,悄無聲氣。
馬含光將她轉正,握住她的臉,低頭吮淚,感喟著於她耳側低問:“已經九年了,你日日都哭麼?”
伍雀磬回以一笑:“放心,從今今後,他會活得很好。”
他於那幽深洞境中望她拜彆,前塵儘滅,日月難辨,他終還是於此泥塘中送她遠走,如那年年事歲冇法擺脫的惡夢。
她感覺,他總有些避退,但是即便不語,他仍舊要向她傳達:他對她有多在乎。
那人走得不快,伍雀磬幾乎要飛奔驅逐。可她是一宮之主,年事不小,再行此舉,便要被馬護法斥她缺了架式。
他發笑,收緊雙臂。
……
夜晚,被窩裡。
“可若他活得不好,”伍雀磬補道,“萬極將撕毀和談,與中原武林,舉宮一戰!”
當伍雀磬一句“馬叔叔”過後,他自但是然轉頭應她:“少主。”
腳步聲愈近,垂垂一圈人影,閃現於洞中昏黑之處。
達摩洞外濃隱蔽日,百年古木,因她這一突入,林雀驚飛。達摩洞入口少林掌門如悟禪師候她多時,枝搖葉顫,一陣風動,紫衣女子端立麵前。
……
伍雀磬微微苦笑,置若罔聞,徑直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