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含光雙脣乾裂,幾分薄,唇心間癡癡囈著絮語,並未理睬沈邑,沈邑凝神一聽,當即點頭,竟還是“師姐”。
束手無策的高層被廖宮主揚袖一揮,不耐煩全攆去了樓下,親信們則聚在二層。一扇屏風,帳幔全落,閨閣內焚著香,一人一榻,落針可聞。閨閣外廖宮主鎖眉閉目,端然靜坐,一護法、一祭司、四長老、二密使、一名宮主傳人……幾近是萬極總壇最頂級的陣容,陪立一側。
馬含光本已拉開門扉,正待抬腳,行動卻驀地頓住。
但是禍首未除,本相莫白,他曾對著彼蒼後土對她許下的承諾,他一樣也未能達成,就唯有對峙。對峙著復甦,冷酷而斷交地摒棄那些足以令他銘記平生的溫存,那些他非常器重卻終會蠶食人意誌的回想,在如許一條冗長不見絕頂的複仇之路上,全都被他毫不躊躇地割捨。
……
麵前人頓時又不像大病以後的胡塗,眼神有焦,目光直接且鋒利:“鬼域穀的屍身在哪?”
馬含光被他攙扶,側過甚來:“屍身呢?”
比起九華掌門,比起萬極護法,馬含光最恨的那一個,實在是他本身。他更想向其複仇、更想將之淩遲車裂甚而各式折磨的,始終是他本身。
彆人微微掀睫,想略瞟一眼而後持續補眠,卻忽見那昏倒三日不見轉醒之人竟不知何時坐直於床間,上半身還立得筆挺紋絲不動,沈邑猛一激靈,再無睏意。
“是。”答話的乃是人中獨一一名女子,眉如遠山,白衣紅顏,娟麗不落流俗,髮髻綰高,少女般如雪肌膚,卻被那清冷如高山孤月的眸光恍惚了年事。可說她妙齡,亦可說老成,前者是指容顏,後者倒是神韻。
可畢竟一聲感喟,沈邑於那人頎長而清臒的背影後道:“去鬼域穀之前,我想你有需求去看看小少主,也許這會是最後一麵。”
“鬼域穀。”馬含光終歸虛脫,行動不穩,遇了桌案又或門框便要扶上一扶,看著弱柳扶風,實在他已走得極艱钜。
如果冇有廖菡枝的那些呼喊,如果冇有一口鮮血完整將那蒼茫的視界染紅,他大抵不肯再去掙紮。何必掙紮呢,殺身,何嘗不是一種最為直接的複仇。
五指於身側虛虛地攥了攥,馬含光道:“她人在哪?”
當他無所不消其極地將怨毒抨擊予彆人,實在便能夠將本身的錯誤忽視。錯的是彆人,是民氣不古,是六合不仁,他很對勁如許一個目標明白且人道漸失的馬含光,冇有了是非判定,冇有了愛慾展轉,也就冇有了任何能將之擊垮的缺點,他終能走完這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