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信固然腦中嗡嗡作響，腳步踏實，仍對峙著送皇後出去。一向送出宮門，屈身看皇後上了車，纔回身返來。

她十七歲嫁給藺常，有父母之命，又媒人之言，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步也冇少過。嫁娶以後，共牢而食，合巹而酳，同尊卑，共甘苦。

她一時心熱，勸道：“我說你就是不知保養。你想，你冇有一大師子的母族要操心，也不管這宮裡頭的是是非非，另有三皇子承歡膝下。我如果你，每天該吃吃，該喝喝，還念甚麼勞什子的經！”

曾鞏薇實在很看不上這些所謂書香世家蜜斯的大要工夫。她們禮數太足，你很難從那些太有分寸的神采去猜想她們的實在感情。要從這一點上說，她還甘心同李錦舒打交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就連捅刀子都是明公道道地來。

曾鞏薇卻悄悄笑到：“起來好好說話。你不必如臨大敵。我不是摸索你，而是至心誠意和你談，你冇有野心，不肯爭名奪利，但是你不能不為枚兒籌算。比之楠兒，他少了甚麼？又那裡做得不好？憑甚麼將來一輩子要向彆人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卻被蘇如信打斷了：“殿下無需顧慮妾身纔是……”她倒進藺常懷裡，聲音輕柔得像夏季薄絹：“實在我不委曲，若因我的讓步，助殿下得償所願，於我而言，是莫大歡樂。現在，哪怕飛來橫禍，我亦是死而無憾。”

當曉得曾家成心將長女嫁給藺常，卻因為他已有原配而遲疑時，蘇如信的確跌入穀底。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會成為夫君的拘束。

一時千頭萬緒，竟如萬馬奔騰。半晌，才俄然浮出一個設法，這麼多年疇昔，是不是很多人都不記得當年，她纔是藺常原配？

她倒是不慌不忙，款款而起，再徐行輕移至門外相迎。見了皇後，福禮問安，有條不紊——是大師閨秀的風采，不卑不亢。

“你也無需如許想，保養好身子，叫太後、陛下看著歡樂就是莫大功績了。再則，你生了三皇子，連綿皇嗣，另有比這更大的功績？”曾鞏薇接著又道：“枚兒年紀固然比楠兒小些，卻聰明謙遜，太後和陛下都喜好得不得了。我看他也好，少有的棟梁之才……”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蘇如信一眼。

不知為何，蘇如信隻覺心尖一顫，微微昂首，謹慎翼翼地望著皇後：“枚兒他年紀小，多有不懂事處……”

不等蘇德妃答覆，曾鞏薇趨近一步，幾近抵著她的臉，正正盯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必焦急答覆我。也不消想得太多太長遠，隻要想一想，這個嫡子身份，你到底幫不幫他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