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已經挨挨擠擠地站滿了人。蔡姑姑站在中心，梳著大盤髻，目光峻厲地掃視了屋內一圈，見人差未幾到齊，便說：“書韻局那邊上課，你們也得去。今後分兩班，一班三十人，五日去一遭。”

許是用力，又打掃得太久，現在雙臂不自發地微微顫栗。

少年又敏捷站起，還是杵在小黃門跟前，一雙眼裡似有寒冰。

孟昱，看來，亦是逃不脫那最熱誠的一刀。

以宋昭明為首的朝廷重臣，貪贓枉法，高低勾搭，結黨營私。天子大怒，徹查到底。一代權臣，一個運營多年的宋黨，被連根拔起。案件牽涉之廣，上至京師，下至郡縣，數百人被緝捕問案。

宋揚靈是在床上被吵醒的。她光著腳跑下床，獵奇地翻開門，隻見連成河的火把將全部宋府包抄。刺目標紅光在夜幕下，像血腥的眼睛。

宋昭明被官差急羈押著帶往內裡。

“你申明日去書韻局打掃會碰上哪個宮裡的人？鳳鑾宮是不敢想了，能碰上尚服局的也好。”

蔡姑姑掃視一圈，見世人一臉不甘心的模樣，悄悄嗤了聲，道：“都少囉嗦了。今兒的活乾完了麼？”

藉著微光，宋揚靈瞥見她的雙手被掃帚刺得發紅，模糊作癢。之前不沾陽春水的十指，已經留了好幾道疤。

宋揚靈側身躺著，一雙眼睛卻忽閃忽閃，不知在想些甚麼。

“你也會感喟！感覺對不起人家是罷？”一個帶著較著諷刺之意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周婉玉一臉嫌惡，將手中的掃帚遞給宋揚靈，喝到：“後院還冇掃，你去！”

宋揚靈暗想，這些約莫是新近入宮的後輩。看模樣，是要去內侍省和入內內侍省了。

宋家五代為官，宋揚靈的爺爺更是官至宰輔。權勢之盛，如日中天。隻可惜，她爺爺歸天得早，留下她父親宋昭明一個兒子。

她指著宮門外阿誰少年，聲音鋒利：“你不熟諳罷？！那是蔡州轉運使孟家的公子！若不是受你家連累，他如何淪落至此？！”

饒是小黃門底氣足，還是不由心內一顫。正待發作，便聞聲那頭都都知大人一聲咳嗽：“乾甚麼？端方能夠漸漸教，來日方長得很。”

但是，未及論及婚嫁，兩家卻已分崩離析，赫赫揚揚的朝廷重臣，一夜之間，抄家放逐，樹倒猢猻散。

書韻局是後宮黌舍，宮女們學習的地點。讀書、認字、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