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這位置多年,便是老眼昏花,也不會不認得皇上跟前的禦前大寺人全公公的。瞧見了全公公,便曉得是皇上駕到了。那裡還能在府裡等著皇上移步,從速到門口來等著迎駕了。
跟著這丫頭到了後院孃親的屋子,我一進門,就瞧見孃親在那邊焦急地轉圈子。瞧見我來了,還忍著內心的衝動,先將屋子裡的丫頭都打發了出去,才握了我的手,叫了一聲“我的兒……”
這一次我倒是聽得逼真,內心也迴轉了過來,侍郎府――可不就是我孃家?皇上這是要帶我回孃家?內心在一陣衝動以後,便湧起了無窮的欣喜。
父親……竟比之前未入宮時,還顯得老了些。
全公公這一打岔,我父親便愣了愣,聽全公公叫皇上為“黃老爺”,便曉得皇上是微服出來,不想人曉得這事了。這時候,我也緩緩地從車上掀了簾子,哈腰出來了。
皇上點點頭,卻說道:“出來再說吧。”
我倒是眼淚就如許流了下來,轉過甚看著皇上,哽咽地說道:“皇上……奴婢內心……歡樂極了!”說著,便由坐轉跪,又持續說道:“奴婢自進宮起,就極其馳念家人,卻未曾得見……奴婢……奴婢謝皇上!”
隻是冇比及他說完,全公公又打了茬:“黃老爺本日來,是有些小事要跟文侍郎籌議。”
隻是想家的情感,是說想便能想,說不想,卻難以不想的。頭一次離家,如何能不想。內心念著想著,牽著掛著的,就想曉得父親和孃親的身子可還安康,想曉得卉兒和淞兒可還聽話,便是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那一院子的回想,也不曉得現在變得甚麼模樣了。
我就著皇上的手起來,坐到一旁,他則疼惜地替我拭去眼淚,我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他則用手颳了刮我的鼻子,說道:“你看你,一會哭一會笑的,倒叫朕一陣好哄。”
“朕說――朕帶你回孃家。頓時就到侍郎府了。”皇上見我一臉茫然,又反覆了一遍。
我點點頭,趕緊又多看了父親幾眼,才又重新戴上帷帽,忍著淚水朝門口走去。一出門口,眼淚便再也止不住,連續串的就落下來。
皇上瞧我這模樣,便曉得此次帶我回家算是對了。悄悄地用他的大手摸著我的腦袋,將我從馬車裡扶起來,說道:“那裡就值當你這麼謝我了?快些起來。不然,一會到了府裡,文侍郎隻怕感覺朕虐待了他的寶貝女兒呢!”
入了宮,若說是不想家,那是假的。一入宮門深似海,今後與家人隔斷,除非了位分高了,嬪位以上的娘娘纔有資格每個月裡召見一次家人,便是如此,進宮的家人也是稀有的,不過就是一兩人,相見不過一個時候,便又要歸家。若要再見,又要再等上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