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如懿便更感覺孤單了。像一根空落落燃燒在大殿裡的蠟燭,隻她一根,孤傲地燃燒著,如何樣也隻是煎熬炙烤了本身。
天子攏一攏她的肩,“你與朕的意義相互明白,那就最好。”
如懿奪過茶盞,唬了臉道:“是不給喝。現下感覺涼的也無妨,等下喝了肚子不舒暢,又該抱怨臣妾了。”她轉頭才見守在屋裡的宮人一個也不在,想是天子出去,都趕著退下了。如懿朝著窗外喚了一聲“阿箬”,阿箬應了一聲,便捧了熱茶出去,倒了一杯在金線青蓮茶盞中。
王欽笑道:“是。那主子先辭職。”
海蘭停了手,含了一縷憂色,“姐姐這兒都是如許的,我那邊就更不必說了。”
天子笑道:“朕親手為你寫的,如何?”
皇後含笑道:“外頭剛下了雪,地上滑,皇上如何派了你過來?但是有甚麼要緊事?”說著一麵叮嚀了蓮心上茶賜座。
如懿不美意義,亦奇道:“宮詞寫的是女人,皇上心傷甚麼?”
素心會心,馬上笑道:“奴婢曉得了。”
臉上似是被誰嗬了一口氣,她一驚,驀地展開眼,卻見天子笑吟吟地俯在身前,晃了晃手裡的書道:“還說看書呢,都成了打盹貓了。”
天子悄悄道:“朕在太和殿裡坐著上朝,在乾清宮裡與大臣們議事,在養心殿書房裡批閱奏摺。你想著朕,朕莫非不想著你麼?你在鎖銜金獸連環冷,水滴銅龍晝漏長的時候,朕也在聽著更漏措置著國事;你在雲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添香的時候,朕在想著你在延禧宮中的日子如何,是不是統統順心遂意?”
皇後搖點頭,雙眉微蹙,“她身份如何且不說,皇上現在追封她為妃,就不能不把穩了。母憑子貴,子憑母貴是祖宗家法。現在慧貴妃和嫻妃都無所出,純嬪身份略低。除了本宮的二阿哥,就是大阿哥身份最尊了。古來立太子,不是立嫡就是立長。如果永璉是嫡宗子,那就更好了。”
皇後淡淡一笑,“哲妃是與本宮同宗,可她服侍皇上早,和皇上好歹也有些情分,以是也是她先生了大阿哥。”
皇後眼看著王欽出去了,笑容才漸漸凝在嘴角,似一朵固結的霜花,模糊迸著寒氣。素心素知皇後心機,忙端了一盞茶上來,輕聲道:“天冷了不免火氣大,這江南進宮的白菊還是皇上前兒賞的,說是最清熱去火的,娘娘嚐嚐。”
但是現在,端方更加得大了,宮牆深深,硃紅的壁影下,人都成了藐小的螻蟻。長街幽深,哪怕立滿了宮人侍婢,也是悄悄無聲,靜得讓人恐怕。很多次如懿坐在暖閣裡,溫馨地聽著更漏滴滴,覺得四下裡是無人了,一轉頭,倒是一個個泥胎木偶似的站著,殿外有,廊下有,宮苑表裡更多的是人。但那都是說不上話的人。一眾入宮的嬪妃裡,格外要好些的,隻要蘇綠筠與珂裡葉特氏海蘭。陳婉絪雖也來往,但她少言寡語,臉都不敢隨便抬起來。她們都是脾氣平和的人,疇前如懿的性子鋒利孤傲,與高晞月一貫是相互看不過眼的。高晞月身邊有黃綺澐和金玉妍,更憑藉著富察琅燁,她也隻是冷冷的不與她們多言。可現在,蘇綠筠沉浸在兒子去了阿哥所不得相見的愁苦裡,每常見了也老是鬱鬱寡歡。海蘭呢,當年一夕承歡就被弘曆忘在腦後,受儘了挖苦白眼。如懿固然不喜好弘曆有新寵,但到底也看不過大家都欺負她,偶爾在弘曆麵前提了一句,才成全了海蘭的身份,在府裡有了一席居住之地。為著這個原因,海蘭總也喜好跟著她,怯怯的,像是在尋覓羽翼庇廕的受傷的小鳥,老是楚楚不幸的模樣。現下海蘭與晞月同住,她也不便總和海蘭來往,免得晞月介懷,讓海蘭的日子更加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