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沉吟半晌,方問:“以是本日姐姐由此及彼,肯不顧昔日爭奪後位的各種,就如許等閒放過了純貴妃麼?”
綠筠的痛苦如懿何嘗不曉得,也因這曉得而生出一分悲憫。如懿麵色寧和,溫和地望著她:“你統統所為,不過是為了你孩子的出息,並非成心害我。因為我膝下無子,以是不會偏袒任何一名皇子,更不會與你計算舊事。”
如懿靜肅立於暖閣當中,宛然如昨日重來。
乾隆十五年八月初二,天子正式下詔,命大學士傅恒為正使,大學士史貽直為副使,持節齎冊寶,冊立皇貴妃烏拉那拉氏如懿為皇後。
海蘭道:“大家有大家的命,姐姐替旁人操心做甚麼?”
綠筠分開後,海蘭倒是在長春宮尋到瞭如懿的蹤跡。
但是海蘭亦擔憂:“容珮俄然進了翊坤宮,秘聞可清楚麼?”
如懿環顧長春宮,悄悄道:“有這一日,我也算略略對得住死不瞑目標阿瑪和苦心的姑母。隻是我最常想到的,倒是孝賢皇後。”她見海蘭渾不在乎,持續道,“這些日子我一向在想,身為中宮,孝賢皇後明麵上也算無可抉剔,為何皇上卻總對她若即若離,彷彿總有些戒心。細想起來,連我姑母亦是,自成為正妻,便無一日真正歡愉過。對著本身的夫君,本身的枕邊人,如履薄冰。”
海蘭垂眸:“擺佈她是對不起姐姐的。”
如懿安然目視她,安靜道:“天然。不為彆的,隻為永璜是我們都扶養過的孩子,更加了曾經在潛邸之時,除了海蘭,便是你與我最為密切。”
自從永璜身後,綠筠更是對親子永璋的出息心有慼慼,不但日日奉佛唸佛,垂垂也吃起齋來。若無大事,也不大出門了。可哪怕溫厚避世如綠筠,暗裡無人偶爾相見時,亦黯然神傷道:“皇貴妃,你固然出身貴族,但細論起來,你家世敗落,又不為太後中意,並不比漢軍旗出身的我好多少。若論仙顏,你也不是宮中最美最好的,皇上對你也不算椒房專寵,更何況你連一個公主都冇有生過,但是到了最後,竟是你成了皇後。是為了甚麼呢?”
“是為了甚麼呢?”如懿自嘲地笑笑,“我本是成也家世,敗也家世。我冇有最刺眼的仙顏,冇有深重的寵嬖,賢名也不如孝賢皇後。至於孩子,我確切比不上你後代雙全,多子多福。我隻要這一條命,一口氣,甚麼都是我本身的。可就是因為我甚麼都冇有,我才氣夠做一個無所害怕的皇後。”如懿深深凝睇綠筠垂垂被光陰腐蝕後細紋頓生而微微敗壞的臉龐,另有顛末孝賢皇後靈前痛責之過後那種深切骨髓的悲觀與寂然,像一層濛濛的灰網如影隨形緊緊覆蓋,她不覺生出幾分唇亡齒寒的傷感,“另有,換作我,毫不會如你普通問出,憑甚麼是誰當皇後如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