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從外頭出去,她雙手冰冷,天子捧著她手,悄悄嗬氣道:“內裡可冷吧。今兒是臘月二十三,也算小年。朕想著快到年下了,你協理後宮繁忙了這麼些天,也給你鬆泛鬆泛。”他亦有幾分得意,“現在天下充足,庫倉串銅錢的草繩都爛了。你喜好的東西即便可貴,朕若想要取來,也不算難事。”
如懿麵上微微一紅,轉首不去看天子,用心有些怨懟:“皇上是諷刺臣妾麼?”
瀾翠憂心道:“那小主籌算如何?”
嬿婉竭力支起家體,麵龐垂垂沉寂若寒水。她裹緊了身上的青雲緞錦毛披風,那聲音像從嗓子底處透著心窩迸出來的:“是。能因為像嫻貴妃而獲寵,天然是我的福分。哪怕我再不懂事,隻要這張臉在,隻要我不犯下大錯,就不會和嫻貴妃當年一樣,躺進冷宮裡去。因為皇上看著我這張年青的臉,就會想起曾經委曲過嫻貴妃的年事,天然會格外優容。且我還年青,嫻貴妃懂的,我漸漸學著,終有一日也都會曉得。她會的不肯等閒做的,我要甚麼都做得比她好,那便是最好的籌算了。”
殿中晚膳已畢,便有小宮女服侍著捧茶漱口,一世人忙繁忙碌,倒是鴉雀無聲,涓滴穩定。李玉見統統事畢,方出去道:“皇上,太病院齊魯大人有要事求見。”
如懿眼中有溫情浮漾:“丈夫之誌,用十年去實現也不算晚。忍得一時,才氣一飛沖天。曉得本宮為何必然要調你到禦前麼?”
外頭厚厚的明黃重錦團福簾一揚,一個清婉女子蓮步姍姍而入,彼時地上鋪了厚厚的素紅色銷金絨毯,她的腳步極輕巧,落在地上寂然無聲,牽動碧藍閃銀明霞緞長裙揚起浮波似的波紋,連著潔白耳垂下掛著的二寸長的金墜子和鬢際的浮花銀鍍金嵌碧璽珠翠簪上垂落的寸許珍珠流蘇微微輕顫,如點點光溢。因著年青,連用的珠花也是那樣明麗柔麗,粉紅碧璽是盛開的花朵,紅寶粒子是嬌盈盈的花蕊,黃玉花苞生生待放,綠色碧璽作五瓣花葉。她的臉如天涯的霞色,映著鬢邊珠翠珊珊,真恍若一道輕霞輕柔撞入視線。
天子看她貪吃了幾口醉蝦,甚是喜好的模樣,便歡暢道:“固然貪吃也慢些,到底裡頭是有酒的。咦?你如何冇喝幾口酒臉就紅了?”如懿笑著摸了摸臉:“新描的眼妝,皇上喜好麼?”她且說且笑,如玉雙頰上透出多少紅暈,似初露的曉霞彌散,眉眼旁都化為淡淡的芙蓉淺紅,更顯得明眸燦若星子,傲視蘊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