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平生悶氣便是一夜。如懿謄寫佛經抄得晚,夜裡又聽著微涼的雨漱漱一夜,異化著雨打芭蕉之聲,格外愁人似的,這一夜便冇有睡好。
惢心有些難堪,半晌方道:“慧貴妃看了小主謄寫的《佛母經》,說小主對付了事,寫得不細心,並不是誠懇受罰。”
如懿盈然一笑,恍若澹澹綻放的白菊盈朵,“挑點白菊花苞做個枕頭,給永璜枕著,能夠明目清神。”
惢心垂著頭,恭恭敬敬道:“嫻妃娘娘說,本日是八月十八觀潮日,皇上曾與小主提及神馳海寧觀潮名勝,遺憾不能一去。小主特地叫奴婢交一份東西給皇上。”
惢心道:“小主說,錢江潮固然萬馬奔騰,氣勢無可對比,但不免對公眾有所毀傷,常常聽聞有人被卷落江水。以是小主特地謄寫《佛母經》一篇,想借佛母慈悲,眷顧公眾。”
惢心嚇得忙跪下道:“奴婢延禧宮宮女惢心,偶然衝犯聖駕,還請皇上恕罪。”
惢心見外頭雨停了,便送了永璜先去了尚書房。繞過尚書房便到了長街,惢心一早便知天子昨夜歇在玫朱紫處,便特地繞了往永和宮外走。公然見微明的天氣下,遠遠有寺人們薄底靴輕巧擦著青石磚板的步聲傳來。一溜宮燈如星子明耀,簇擁著明黃禦輦,背麵跟著無數儀仗,自悄悄沉寂的宮牆夾道疾疾走來。
如懿不防著阿箬病中起來,竟在外頭聽著,不覺也嚇了一跳,沉下臉道:“越來越冇端方了!”
阿箬的臉上已分不清是水還是淚,隻哭著道:“說是皇上去皇後孃娘那兒用晚膳,見奴婢跪在那邊不幸,便向皇後孃娘提了一句。皇後孃娘纔開恩放了奴婢返來。”
如懿將藥瓶往桌上重重一擱,“你受委曲當然不要緊,因為你受的委曲都是自作自受,都是該死!”
氣候漸冷,除了每日必須的晨昏定省,如懿並不太出門。隻是模糊約約聽著永和宮不太安寧,她便也隨眾去看了幾次玫朱紫。因是頭胎,前三個月玫朱紫的反應便格外大,幾近是不思飲食,連太後亦轟動了,每隔三五日必然送了燕窩羹來犒賞。到了三月以後,她垂垂慵懶,胃口倒是越來越好,除了禦膳房,嬪妃們也各自從小廚房出了些特長小菜送去,以示嬪禦之間的體貼,亦是奉迎過天子。太醫常常叮嚀玫朱紫要多吃魚蝦貝類,能夠生出聰明安康的孩子,她便也欣然接管,每一食必有此物。旁人也還罷了,如懿便吃了些痛苦。隻因她的延禧宮外離著宮人們近處運送雜物的甬道比來,宮外送進新奇魚蝦,自蒼震門、昭華門而進永和宮,必然要顛末她的延禧宮,一時候魚蝦腥味,綿綿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