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漸漸走到孃的床前,她溫馨的睡著,穿戴緋紅色繡百喜字錦衣,我從未見她穿過這件衣服,或許是她嫁給爹那天的喜衣吧。梳著少女的雙環髻,發間一支銀釵,是很老的款式了。桌上一張泛黃的宣紙,金碎花底,是那首《奴帶笑》,是他寫給她的那首《奴帶笑》:“長安一夜萬花開,偷摘與奴戴,瓊液共飲,坐看織女牽牛星。杏眼流波金步搖,人較花兒嬌,垂首低顧,此生莫相負。”
千萬言,言不儘。
我正凝睇著遠處的天,身後傳來一陣步子。我轉頭,是安生。他見我臉上掛著淚,微微有些驚奇,躬下身子,低聲道:“蜜斯。”我道:“安生哥起來吧,方纔不謹慎讓灰濛了眼睛。”他神采放鬆下來,道:“春季這內裡多是楊花柳絮,蜜斯若無事,還是回房歇著吧。”
“吾兒:
他拿來的,是上好的花雕。他取出兩個杯盞,欲給我斟上。我道:“不必如此費事。”他聽了我的話,朝我一笑,取了一罈,揭了酒封遞與我,道聲:“請。”然後又遞給瓊奴一罈。我接過,灌了一口,道:“對酒當歌,人生多少。”一罈酒飲儘,我微有些醉意,向安生問道:“安生哥,若你愛上了個女子,卻無法世俗而冇法和她在一起,你該如何辦?”他冇有思考,回道:“我便是拚了命,也要和她在一起。”我聽後,一哂,道:“世事並非那麼簡樸,割愛而去,以畢生去相忘。怕纔是最無法的。”瓊奴悄悄的聽著,她曉得我內心的痛。三人舉壇共飲。我又問道:“如果你爹遭奸人所害,蒙冤而死,你又會如何?”他冇有想到我會問這個,想了會,道:“我也會拚了命去為嫡親報仇。”我舉起酒罈,灌了一大口,微微辛辣的酒水順喉而下,沉默無語。
汝見此信時,吾已隨他而去了。
萬昀是汝母舅之子,雖*財,卻也能夠拜托。待吾身後事畢,你便在白日內嫁與他。吾畢生積儲全放於枕邊匣中,汝本身保管,切莫交予萬昀和他娘。吾為汝所想,也隻能如此。
我看著他,問道:“可有酒?”他一愣,回道:“有。隻是在我房裡。”“那你取了來,我在向晚亭等你。”他雖是不解,卻還是依著我的話做了。
我牽起她的手,抹了把眼淚,朝她笑道:“與子偕老,你現在了了夙願了,高興嗎?”我摸著她發間的銀釵,看著她的臉,笑問道:“還想他再幫你拔下髮釵嗎?此生莫相負。陌上花開,汝終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