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無法,隻得壓了脾氣,起家福了福,便抱定月琴,慢勾朱弦,又彈了一曲。
文淑容靜居養胎;趙紅藥因被貶做貴儀,平常見了昔日姐妹不免有些窘困,更甚而反要與宸妃施禮問安,乾脆稱疾不出;蘇修媛被皇後禁足;黎順容因氣候酷寒,懶怠出來走動,又因寵嬖兒子,除上學外竟不準他出來玩耍。宮中比才入冬時,更冷僻了非常。天子還是少來內廷,卻三五不時的招了錢美人往養心殿坐陪,晚夕便指她侍寢。又稱錢美人琴技精美,歌似天籟,最能怡民氣性,解人煩憂,遂賜一封號曰泠,借琴聲泠泠之意。禦前奉侍的宮人更有傳言,說皇上成心再加封於泠美人。錢氏一時風頭大盛,六宮妃嬪雖忿忿不平者有之,但看皇後都冇發話,也就隻在肚裡腹誹,暫無人冒昧生非。
到晚間,蕭清婉派去禦前探聽動靜的宮人返來,稟告道:“張公公偷空告與主子,說皇上俄然起興,要乘舟遊湖,晚膳也在那上頭用了,還招了泠美人前去坐陪。”蕭清婉聽了,便打發他下去了,又叮嚀廚房給燉了牛奶茯苓霜。及至人定時分,蕭清婉便向擺佈宮人問道:“皇上還在湖上呢?”穆秋蘭早已著人去留意湖麵動靜,隨時報信兒,今見皇後問,便答道:“還在呢,琴也彈著。湖上風一吹,那聲兒飄得老遠都聽得見。”蕭清婉點頭淺笑道:“服侍本宮穿衣,再叫人把那燉好的茯苓霜放在棉套子裡,謹慎端著。”
斯須,皇後鳳輦行至湖畔,那龍舟就在湖邊迫著。蕭清婉才下車,公然見那舟上燈火透明,絲竹聲樂不斷於耳。
贏烈將手一拍,道:“隻顧聽琴,朕倒幾乎忘了。”便問道:“朕聽泠美人說,她身邊宮人不敷使喚。朕倒迷惑,宮裡自你掌事,諸般都穩妥,如何本日倒出了分歧端方之事?”蕭清婉笑道:“這也倒奇了,自從泠美人升位搬家承乾宮,她百般份例,臣妾都是照著宮規給的,並未曾耽擱。就是身邊服侍的人,也早早叮嚀內侍省遵循美人的位份給撥了的。如何,莫不是內侍省直到現在都冇給辦麼?平常見著泠美人,如何也不見提的?”說著,又趕快笑道:“想必是內侍省那起主子怠惰了,臣妾這便傳了夏長盛過來,劈麵問責於他!”言畢,竟真要叮嚀人去傳夏長盛來。錢氏趕緊攔了,囁嚅半晌,方纔道:“是……因他們行事張狂,屢生是非,嬪妾便將他們打發了。”贏烈聞言,劍眉微皺。但聽蕭清婉又笑道:“有如許的事兒?本宮如何不知?主子不好了,美人便該先來報與本宮纔是。本宮得了信兒,才氣再給美人補人。今番本宮既已知了,明兒就叮嚀內侍省撥人疇昔。皇上日理萬機,朝政冗繁,後宮有本宮摒擋,美人也實在不該將這些嚕囌小事煩勞皇上。皇上常說美人琴聲能解人煩憂,美人如此作為豈不反增皇上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