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半倚在明黃軟枕上,昔日俊朗的容顏因著年事和病因敏捷朽邁,卻和醜沾不上邊,少了獨坐龍椅的天威寡然,多了幾分弱柳扶風的儒雅。
“啪!”太後揚手扇去。
建章宮規複溫馨,遣退統統宮人後,裴行遠微微一笑,拍了拍床畔,“過來,坐著陪我說說話。”
“死不改過!你下去後有甚麼顏麵去見裴家列祖列宗!”
往昔的細枝末節一點點在腦海清楚。
他聲音越來越緩,要非常細心才氣聽清。
很快,床上的人冇了聲音,手上倏然一鬆,他放開的那一瞬,謝貴妃淚流滿麵。
謝貴妃冇有遊移:“是。”
“明薇,讓人送母後歸去,她年事大了,燕北兵戈掏空半個國庫,辦一場喪禮還算承擔得起,如果兩場同辦,怕是對民生有擾。”
這是最後一帖藥,除了超量的硃砂,另有沈鈺臨走前給她的粉末,隻需一包之數,就能悄無聲氣地送一人榮登極樂。
裴行遠笑了笑,“你想我喝嗎?”
裴行遠用極力量,避開層疊的宮服袖袍,握住她纖細凸起的腕骨。
裴行遠臉被扇地方向一邊,他已經冇力量抵擋,隻是勾著唇道:“人死如燈滅,朕向來不在乎這些。”
“世人皆道帝後纔是最好相配,皇後是一國女子最尊榮的位份……”
謝貴妃遞藥碗的手腕微微一顫。
裴序出世時,後宮一度覺得憑九殿下生母的榮寵,這孩子怕是要超出太子去了。
冇希冀麵前的人一勺一勺地喂本身,裴行遠乾脆就著她的手抬頭灌下,而後吃力地躺回軟枕上,“明天日子不錯,氣候也好……”
太後恨了他一輩子,如果氣出好歹,鬼域路還同走,怕是要靈魂難安。
裴序雖未親身關照,請的倒是天下名師。
積存多年的話吐出,老太太身形微顫,已經忍到極限。
謝貴妃抬眼看他,四目相視,裴行遠抬起手,指腹掠過她的側臉,帶著難掩的不捨,“你入宮那日,是我這輩子可貴高興的日子,我便在心底想,定要給你最好的,才配得上微時相遇的情分。”
他少時因生母早亡,被宮人苛待時,她端著架子冷斥下人的模樣,和本日如出一撤。
再厥後,有孕封妃後,她搬進了僅次於皇後職位的未央宮。
床上的男人輕笑一聲,“想過。”
謝貴妃淡淡:“時候到了,陛下該先喝藥。”
謝貴妃微微一怔。
“另有序兒……我們的孩子公然如我想的普通聰明,他是我從最後就屬意的太子人選,這天下畢竟是要交給他的。”
“這不是首要啟事,最底子的是我想要這天下,我也想坐上九五之尊之位,當一個讓人讚譽的環球明君,因為有人曾奉告我,想要的東西需得奮力圖奪,哪怕最後輸的頭破血流,也隻是輸了,不至於抱憾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