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小貨郎[第1頁/共5頁]

背街的小院子靜悄悄，隻聽到東屋吳老爹的鼾聲跟打呼哨似的，幸虧吳婆婆耳背，不嫌老伴兒吵覺。平常這個時候，老兩口早該醒了，吳老爹做了大半輩子挑擔子遊商的貨郎，一年到頭睡不得幾次懶覺。

初夏到臨，一天到晚最舒暢的就是天亮前這會兒子。

“啊呀呀，這木傀儡做的真邃密，鼻子眼睛都刻出來了，還學人穿衣裳呢，我就要這個了！”

見到一船人看向她，吳茱兒趕緊擺手道：“那是拿去賣的，我可不會拉弦子。”

這一船載了十來個渡客，多少等貨色，兩前兩後四個船把式，目睹吃了水深，船老邁拒了岸上乘船的旅人，呼喊起號子，揚帆開船了。逆流而下，一起風景好，幾個船把式輪班替代，一邊搖著漿子，一邊朗朗唱著南風水調：

清算安妥，吳茱兒從堂屋裡挑出擔子，再盤點一回缺冇缺東西，這是她頭一次單獨出門遊販，凡事都要經心。

船上有人擊掌為拍，有人喝采，吳茱兒就坐在船尾，笑吟吟地看他們熱烈。中間的船把式留意到這一個模樣姣美的小貨郎，衝她呼喊道：“小哥，見你挑擔上有好器樂，何不給我們拉個響兒？”

“阿婆，煮兩個蛋吧，要糖心的。”

“欸、欸。”吳婆婆滿口承諾，家裡冇剩幾個雞蛋，但是孩子想吃，全煮了也不心疼。

“小貨郎，你這繡花的手帕賣幾個錢啊？”

吳茱兒眨巴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抿嘴偷笑，不去拆穿他，她記得阿爺上回明顯說是一刀砍在背上。白叟家到底是年紀大了，吹了牛皮，扭頭就忘了。

天氣矇矇亮，公雞還冇打鳴，吳茱兒就起家了。

“少誆人，誰不知你們這些遊郞兒最多蹊蹺，花腔兒多著呢，如許罷，你莫羞臊，給大師夥兒來個曲子，我們買你擔子裡幾包炒貨，可好？”

吳婆婆端著一大碗糖水荷包蛋出來，院子裡已經冇了人影。

東屋門推開，頭髮斑白的吳婆婆披著衣裳走出來，她是個病秧子，粗活重活都乾不了，多走幾步路都要喘，但是燒火做飯還使得。

“我去瞧瞧阿婆。”她站起來往外走，出了東屋，摘下牆上掛的草帽，挑起沉甸甸的貨擔子，牽上門口的老驢子，望一眼正在灶房忙活的阿婆，輕手重腳地出了門。

這一杆挑擔是吳老爹本年新打的傢夥，老竹子烤了七八遍火，摔都摔不竭。前擔挑著一口方箱，裡頭裝著三絃、響鈴、火不思、嗩呐這等手工做的樂器，另有旌旗、馬鐙、繃子、手絹兒這等嚕囌，後擔挑著一口圓筐，筐裡裝著皮球、風車、陀螺、傀儡這等小兒玩意兒，又有油紙包的糖果子、炒瓜子、酸梅、杏脯這等吃食，儘是些本地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