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在背後連聲喚他:“念卿,念卿,你去那裡?”
部屬硬著頭皮回道:“今夏遼東洪患,朝廷派了民夫運送糧食、磚木前去佈施哀鴻及構築水防,因每次派出的人馬數量並不太多,故我軍未曾放在心上,及至剋日方纔曉得,本來他們就是用這體例將兵士分批偷偷遷往廣平府的。”
而更加令人煩惱的是,一向以來他們將大量兵力投入在了與韃靼比武的葭州和與朝廷雄師對峙的律洲,誰能想到最早被攻破的竟然是之前毫無異象的東南一線。
聞聲腳步聲,衛謙遲緩地轉過甚,眯起眼睛吃力將目光聚焦在沈思臉上,彷彿不熟諳普通,足足老半天賦翕動著粘澀的嘴唇問道:“我的時候到了嗎?”
衛謙答非所問:“沈念卿,你與我家兄長同窗數載,應當很清楚他的脾氣本性吧?”
一行人趕回山下大營,眾將官已經齊聚在了議事的大帳當中,晉王邊脫著披風往裡走,邊安閒叮嚀:“有何軍情,細細道來。”
前來報信的部屬滿臉義憤:“諸位將軍有所不知,原是那狗天子與韃靼賊子訂下了賣國之約,朝廷承諾隻要韃靼能與之同心合力攻陷晉原,朝廷便將奉元以北、晉原以西的大片國土悉數劃與韃靼!”
沈思出來的時候,衛謙正在用心致誌察看著稻草堆裡鑽出的一隻青皮螞蚱。立秋了,暑去涼來,它的壽數到了,想是再蹦躂不了幾天了。
沈思不覺有些迷惑:“守之,在看些甚麼?”
話音未落,大帳以內已炸開了鍋:“怎會如此?韃靼人是腦筋被野狗吃了嗎?放著唾手可得的中原不要,反來招惹多次將其打得落花流水的晉軍?”
衛謙眼神裡帶著一股奸計得逞的滑頭:“嗬,虎帳重地,哪來的甚麼號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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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讓你閉嘴!”沈思大吼一聲,手起劍落,寒光捲起衛謙的人頭飛出幾米遠,咕嚕嚕滾進灰塵當中,半晌以後,血從齊刷刷斷開的脖子裡驀地放射出來,眨眼間染紅了半邊營帳。
山路迴環盤曲,崎嶇不平,那一小隊身著緇衣的傳令兵也在重重密林掩映下時隱時現,隻要馬蹄鐵敲擊砂石的清脆聲響連綴不斷,由遠及近,像是某種倒數計時的鼓點。
軍機大事,世人都曉得短長緩急,當即各自上馬朝了山下奔去。行出幾步,晉王又愣住了,站在半山腰舉目四望一臉沉浸。
開初幾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幾近將全數時候都用在了謾罵和唾罵沈思上頭,用詞暴虐至極,言語肮臟不堪,直到嗓子壞了,沙啞得叫不出聲了,才垂垂溫馨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