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見晉王還在為本身當眾擯除他出帳一事念念不忘，不由訕嘲笑道：“守之，不瞞你說，我雖是沈帥的兒子，可在沈家軍裡不過是偏將之職，說到執掌帥印威風八麵，這還是第一次。”

衝在前麵的韃靼人固然幸運爬登陸，卻馬上遭到了晉軍的射殺，想要閃避，後路又被隨後逃登陸的火伴堵死了，自覺而猖獗的人群早已章法大亂，人在疾走，馬在疾走，奪人道命的河水也在疾走著，有人不慎顛仆在地，眨眼便被無數馬蹄踏成了血肉恍惚的爛泥。

俄然間，有人將一展豐富披風搭在了沈思的肩頭，他回身一看，前麵站著個黑乎乎的人影，雖是小兵打扮，身量卻比普通的兵士矗立很多，氣味也要好聞上很多，那種芬芳之氣應是來自波斯進獻的極品香料，不消再看，沈思已微微皺眉輕呼一聲：“王爺？”

兩人笑過一陣，又飲了幾口酒，晉王隨便問道：“念卿，你第一次上陣殺敵是甚麼時候？”

大水與箭陣已使韃靼人喪失過半，剩下的幾近潰不成軍。沈思一揮腰間佩劍，劍鋒上閃動著凜冽寒光：“諸位漢家兒郎，韃靼賊人殘暴無道，侵我國土，食我心血，辱我姊妹，欺我父兄，有誰感覺窩囊，現在便隨我去殺返來！”

話音未落，晉王已調轉馬頭向回奔去，而屠莫兒則不聲不響緊隨厥後。其他侍衛無法之下隻得緩慢跟上，環抱四周以策萬全。

“嘭――嘭――嘭――”三聲炮響驚得韃靼人俱是一滯，哈裡巴還覺得是對方有援兵殺到，倉猝四顧，成果視野以內連飛鳥也未曾多出一支。哈裡巴再次大笑，那黑小子兵戈固然不濟，虛張陣容的本領倒爐火純青。

沈思固然穿戴堅固冰冷的盔甲，可盔甲以內的身材卻變得滾燙熾熱起來。就像暖和春意包裹住冰層，冰雪溶解，滴滴答答泛動流淌。沈思的眼神垂垂變得溫和了，在他緊實有力的胸膛深處，彷彿藏著一隻活潑好動的小馬駒兒，正四蹄輕巧地踢踏著，噗通，噗通，噗通……

沈思一推晉王：“請王爺馬上回城！”他提劍出帳，飛身上馬，“來啊，全軍反擊，隨我涉過汾水前去迎敵！”

那水寒涼砭骨，沾上皮膚當即冷得人一激靈，清爽之氣重新通到腳。沈思原地伸展了兩下騎馬騎到生硬的筋骨，昂首瞻仰，在廣寬蒼穹之上，滿天星鬥若隱若現，昏黃光彩灑滿了這片遍及卵石的河灘。

“謹遵沈將軍號令！”晉王裝模做樣拱手施了一禮，笑得滿麵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