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抿著嘴笑，“我也並不很熱，同喜給我盛半碗便好。”

薛王氏想了一會兒，這纔開口，“這是你父親的主張。我記得先前他說過，我們的買賣擺設太大了，人精力有限，難以顧及那麼多，倒是不如隻做些穩妥的。也就是這幾年間收斂的。我一個婦道人家，你父親如何說了，我也就是如何聽聽。怎了？”

“不必各處的都送，當鋪酒樓的不要了。我隻看這幾年進上的采買冊子，再有綢緞布莊的。”

好歹吃了幾口晚餐，薛蟠叫人點上燈，本身翻著看賬冊。

薛蟠又表示同喜再盛一碗酸梅湯來，本身白乎乎的手悄悄敲著桌子，“冇甚麼，就是看了冊子後有些不解罷了。”

現下聽著寶釵清清冷冷的話，纔想起來這個茬兒，倉猝道：“好女人，我原是一時忘了……”

薛蟠搖點頭，“媽彆替她討情了。先前有些事情兒子不想說，原也是看著她是媽媽的陪房份兒上。現在看來，不說不可了。”

一聲怒喝，讓秋雨身子不由一顫。抬起淚眼幽怨地看了一眼薛蟠，雙手捂著臉跑了出去。

垂了眼皮道：“我瞧了這幾年的賬冊，發明我們不管是往宮裡進上的，還是鋪子裡頭本身賣的東西，大多是金陵周邊兒的——本來倒是每年都往各地去采買。這裡可有甚麼原因嗎？”

薛王氏纔要說話，外頭一聲嚎哭，衝出去一個穿戴駝色衣裳的婦人，跪下來便衝著薛蟠叩首，“大爺，好歹留些臉麵給我們啊！秋雨丫頭打小兒就服侍您，如果這會子放了出去，可如何做人呢？”

薛王氏笑道：“哪有？不過是聽了一耳朵。她老子娘都是在府裡頭有點兒頭臉的，如果得放過，便放過。再不然叫老嬤嬤去說，你一個爺們兒，罵了她，又有甚麼都雅的？”

如果平常男人看了，怕不得上前去安撫安撫？

薛蟠曉得薛王氏夙來不消冰，接過同喜遞來的碗一氣兒灌了下去。抹了抹嘴角兒，昂首間正瞧見寶釵一手端著碗，一手用一柄精美的湯勺喝，舉手抬足間非常伸展都雅。

管事姓張，在薛家做了大半輩子的了，人非常老成。聽了薛蟠要查近十年的賬，雖是有些難堪，還是開口道：“這賬冊雖是有底，可十年的東西到底太多了些，我這就歸去叫人理了出來。”

同喜端了酸梅湯來，裝在一隻極大的白瓷碗中，裡頭加了桂花兒和碎碎的冰屑。才一端過來，便可聞見一股仔細細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