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因著黛玉,林如海還真的動了這心機。
“我要銀子做甚?需使的,是那些費事百姓。”蘇雲岫蹙眉辯了一句,內心暗道這林如海本日確切古怪,這話聽著,如何揣摩著就不對味呢,“林大人居廟堂之高,而心憂其民,民婦這些個小打小鬨,怕是入不得大人的眼了。”
“有何不成?”林如海微微一笑,一派徇徇儒雅之態,“茶如人,人如茶,夫人若想聽,林某自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林如海微怔,想起先前幾次相見,樂善堂也好,眉山腳下的小院也罷,更抑或是千裡奔襲至鬆江,彷彿每一回他都扮演著惡客的角色,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慚色來,又深深看了眼走在身前的女子,淺碧羅裙簡樸素淨,隨便挽起的髮髻上不過斜插一支白玉簪子,不似賈敏雍容素淨,可這般的清麗怡人,卻更能沁民氣胸。
位分主客坐下,便有下人前來奉茶,溫涼的茶盞捧在手心,林如海的心也跟著青碧茶水澄淨了幾分,低頭輕呷幾口,味雖淡,卻極入心,悠悠地順喉入胃,絲絲密密地津潤滿盈,讓整小我都隨之通透,不由讚道:“耿耿暗香崖菊淡,依依秀色嶺梅如。冇想到竟是黃檗茶,真真好茶。”
“叫庫房那邊將其他屋裡的也都儘數清理一回,把總目謄寫一份與我,此回丟失物什的細則名錄也都列清楚了儘快報上來。告訴帳房,今歲盤賬多添一輪年中,理好了賬目便送來書房。此事以快為要,不必諸多講究,如果人手不敷,你便從府上或莊子裡抽調得用的從旁幫手,我要儘早在案頭看到這些賬目票據。”
很早之前,他便曉得揚州府的樂善堂在那邊,也曾差人往這拜訪過,偷偷留意過,這裡的事與他是極熟諳的,連堂裡的人,也是極淵源的,可這些日子,他卻從將來過此地。卻冇想到,胡亂行走著,竟到了堂前。
看到迤邐而來,到跟前盈盈福身的賈敏,一襲芍藥紅的撒金長裙拖曳在地,鬢間鸞鳳吐珠金步搖顫顫巍巍地墜著流蘇,紫玉繁華牡丹紋的細鈿隱在髮髻深處,一如既往的崇高高雅、素淨嬌媚,林如海卻莫名地想到樂善堂前的蘇雲岫,如同一盞淡淡清茶,溫婉高雅,沁入心扉。
“她的事,與你無關。”林如海沉下臉,含痛斥道,“那些東西既是你為玉兒挑的,留給玉兒便是,玉兒也是我的孩子,我天然不會薄待與她。今後,玉兒的事也毋需你再插手,玉兒聰慧良善,可沾不得你的陰沉詭譎虛假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