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隱點了點頭,神采黯然,道:“甄家有子,極是嬌縱,聞得靜之兄是去官回籍,很有盛名,便倚仗權勢請其坐館,何如靜之兄不從,便成了一罪,現在無書可教,難覺得繼,非常落魄。若兄覺不值,便當未曾聽過此語罷。”
香菱拜黛玉為師學作詩,林如海暗笑女兒小小年紀卻為人師,雖說香菱是個丫頭,倒比主子女人不差甚麼,和順溫馨,脾氣嫻雅,風致也是一流,可貴的是天真爛漫,素偶然機。
次日一早,林如海命人打理車駕行囊,賈敏早備好了送給甄夫人的禮品和手劄,目送林如海出了二門,前去金陵。
賈敏雖不知林如海心中所想,但聽林如海提及甄士隱佳耦的為人,不由得生出幾分好感,忙悉心備下四色禮品,送甄士隱的是筆墨紙硯新書等物,送封氏的則是綢緞宮花之類。
甄士隱心中頓時一寬,甄家隻是平常鄉宦之家,為姑蘇之滄海一粟,如果林如海執意,本身實難對抗其家之勢,今見他謙遜刻薄,並不強求,甄士隱反生出三分好感來,道:“弟雖不能,卻有一人可薦與兄,不知兄可情願一聽?”
燈光之下,林如海看她眼波盈盈,雖嗔怒卻有情,不由得心中一動,拉著她的手,笑著告罪,道:“是,是,是,夫人說得對,你我伉儷一體,不該如此。”
甄士隱滿腹疑團,還是按禮回了拜帖。
林如海延請賈雨村為黛玉西席之時,亦曾刺探過賈雨村為人,之以是聘他,乃是看在他仕進雖有貪酷之弊,但不忘故交之恩,贈封氏綢緞銀兩度日,又承諾找尋其女,也是當時林如海曉得甄家之事,心下非常感慨了一番,隻是冇想到賈雨村厥後得本身保舉,賈政著力,為了攀附賈家和王家,他竟然忘恩負義,不說救出英蓮,反而胡亂斷案。
甄士隱聽人通報,忙整了整衣裳,迎進前廳,命小童獻茶,酬酢三四句話,林如海提出來意,乃道:“讀書為趣,原不該以名利束之,然世人多以讀書取利,本末倒置,晚生不肯以此教誨族中後輩,久聞先生之雅文,故特來請先生出山,若得先生之助,實是三生有幸。”
林如海回到家中,天氣烏黑,賈敏過來接了他脫下的石青披風,抱怨道:“如何返來得這麼晚?我已經打發三四撥人去門口等待了。”
林如海一怔,道:“本來是他家!”
而她僅是女眷,又和甄夫人有舊情分,甄家和賈家幾輩子的老友情,幾句話就能處理了此事,據賈敏測度而言,甄家高低眼高於頂多年,壓根兒不會在乎戔戔一個不識好歹的顏先生,隻是上麵的人趨炎附勢,見顏先生獲咎了甄家人,當即對他避而遠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