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第二恨的,恐怕就是林玨了。原家中主子俱散,雖餬口簡樸些,幸虧有李紈這個愚賢的媳婦和張氏服侍著,又有賈環賈蘭做些粗使活計,倒也不遲誤了一日三餐。厥後林玨“美意”將趙姨娘周姨娘及寶玉屋裡那一群小妖精送返來,乾活的人多了,可手中的銀子卻也愈發嚴峻了。
探春輕聲一歎,自打外嫁才曉得孃家有人的好處。她出身公府,雖是庶出,好歹有榮國府這塊兒招牌在,誰也不敢小瞧了她去。榮國府一朝式微,她這個國公府的蜜斯,便也跟著式微了。
王氏深恨林玨,卻也無可何如,現在林玨亦是常有給賈母的貢獻的,且他將這些人送返來,起碼一向怏怏的寶玉確切有所好轉了。從這點上來講,王氏闔該好好感激感激林玨了。
及至晚間兩對兒母子各自見麵兒,纔將此事鬨明白。趙姨娘少不得要抱怨賈環幾句,李紈母子倒是感慨於賈環的至心。
王氏賦性吝嗇,原在榮府做二太太時不得不阿諛著賈母,現在賈家式微,她如何還樂意花銀子給賈母瞧病。便是黛玉等人送來的補品,她也不樂意白白華侈在賈母身上。便是不能換些銀子花用,好歹也該用在她本身身上。
趙姨娘卻有些難堪,李紈平日待她們母子不說多好,卻也不會冷言冷語。且她這些日子與李紈一同忙裡忙外的,倒也真生出幾分真情來。隻是,“這到底是你姐姐偷偷給我們的,若叫旁人曉得,怕……”
趙姨娘經了這一回事兒,倒是長進不小,捏著探春給的裝著小額銀票的荷包,輕聲道:“女人說的姨娘都記取了,不過是些粗使活計,我是丫頭出身,豈有做不來的。不過是頭些年養懶了身子骨,現在雖累些,也不覺如何。倒是你弟弟,他日日被那狠心的王氏磋磨,竟是乾些劈柴燒火的活計,私塾也不叫去,如何還能有出息呢?”趙姨娘說著,用袖口抹了抹眼淚。
林玨便也不再讓了,隻道:“既如此,我便也未幾留你們了。你們方纔說的事我應下了,待有了準信兒,我差人去知會你們一聲。”
李紈是節婦,且李家尚在,王氏隻敢隱晦的表示李紈拿些梯己出來做家用,何如李紈真是個“愚”的,竟對她的各式表示毫無所覺普通。且李紈母子與家中其彆人一樣的炊事,乃至還不如賈母王夫人寶玉三人吃用的好,又每日活計不竭,便是李紈說冇錢,她總不能真去搜李紈的屋子。便是張氏,她雖出身式微書香家世,可也是個短長的,幾番婆媳比武,王夫人都式微著甚麼好,便也隻好偃旗息鼓,不過卻也生出了很多磋磨人的手腕,好叫李紈張氏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