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不是說寶釵的咳嗽已經好了很多的麼?如何又不舒暢了?”薛王氏昨夜睡得晚些,起家便遲了,身邊的丫環正給她梳著頭,便從銅鏡的倒影裡瞧見鶯兒出去;聽了鶯兒的論述,薛王氏頓時焦急起來,她一輩子隻得這一雙後代,雖說養兒防老,女兒畢竟是人家的,但是與遊手好閒不肯長進的薛蟠比較起來,薛寶釵的靈巧確乎是薛王氏現在的一大安慰。
春日遲,薄衫初透。
“見過女人!”蟬兒有些懦懦的,並不上前,才站在門口便給薛寶釵行了個禮,瞅見薛寶釵唇畔的弧度,微微顫了顫,深深地低下頭。
“你細細說來,百靈究竟與你提了甚麼?”薛寶釵側耳,鶯兒的腳步聲已經聽不到了,她直接走到紫檀鏤空百花錦簇小圓桌中間坐下來,端起桌子上的茶盞,本身脫手斟了一盞茶,慢條斯理不慌不忙:“要記取,你是我薛家的主子!”
薛王氏本來尚且有些躊躇,但是,在薛寶釵搬出薛蟠的時候,她便被壓服了,畢竟不管如何著,兒子長進纔是最要緊的,何況另有女兒今後的畢生大事橫亙於此――她點點頭,算是承諾下來。
蟬兒咬著唇,低臉看不清神采,或許是被薛寶釵那句話震驚了,她彷彿是下定決計。仍舊是跪著,朝薛寶釵靠近幾步,旋即被伏在地上,聲音有些悶悶:“奴婢說了,女人莫怪!昨日,我奉女人之命去往老太太房裡送了宮中新興的堆紗宮花,又去往三女人四女人那兒走了一趟,回梨香院的路上便遇見了百靈姐姐――”她稍稍遊移了半晌,偷眼覷著薛寶釵的神采,複又收回視野:“百靈姐姐問我哪來,我就照實說了,誰想百靈姐姐便說,說您是個、是個傻的……”最後兩個詞隱冇在唇齒之間,若非薛寶釵離得近些,恐怕還真聽不見。
“真是笨手笨腳的,奉個衣裳都做不好!”鶯兒瞅著她伏著身子不敢起來,斥責了一聲,忙將蟬兒手中被抓得有些皺了的裙子救了出來,細心地瞧了瞧,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末端又瞪了蟬兒一眼:“這但是江南那邊新出的金貴料子,如果扯壞了,你可擔不起!”
昨日她叮嚀蟬兒去送宮花,本身則去賈寶玉那邊去和他說話,返來時路過花圃子裡的小水亭。在那兒隔著一座假山聞聲百靈的感慨,薛寶釵不由得迷惑頓生,回梨香院後一向有一團迷霧繚繞心尖,現在聽了蟬兒的話,她如遭雷擊,半晌都冇回過神來。
薛寶釵不動聲色地看著麵前這一幕:“鶯兒,先不穿這條裙子,我記取箱子裡另有條客歲製的軟銀輕羅百合裙,素淨些也好!”鶯兒嘟嚷著抱怨蟬兒不謹慎,邊掀起珠簾往閣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