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過一次宮, 元春早就不是當年阿誰自矜自大、心底不拿使喚下人當回事的國公府大女人了, 正因為明白這些得主子倚重信賴的下人說一句頂旁人百句,她乃至都有些不想再管男女大防、尊卑高低, 好出聲再描補幾句。
探春身邊的侍書謹慎翼翼的跟在金釧兒背麵去榮禧堂去對牌時,就剛巧見著陌生男人隨管家林之孝進大女人元春院子的一幕。侍書幾乎驚撥出聲,可前頭的金釧兒彷彿剛巧揹著身冇瞧見,侍書也就把一肚子的猜疑壓在了心底,直到無人時才說與探春曉得。
進不得退不得,探春苦思很久,不免傷懷本身落了幾滴淚,還好她心性舒朗,才漸漸迴轉過來。探春囫圇睡了兩個時候的覺,第二日又強打起精力持續與迎春李紈等一處措置家事,夜裡則硬擠出時候來給賈璉繡些荷包鞋麵等物,好歹湊了個小承擔命人偷偷送去了迎春房裡。
元春驀地從榻上坐起,抬腳就要往外走,院子裡林之孝幾近是低著頭一起跑出了院子,那保護倒是不動如山,低著頭彷彿毫無所覺,也不接元春的話,隻又淡然添了一句:“二爺怕大女人一時選不好,說您不消急,小的離京前拿個主張就好,背麵天然安排安妥,再不消您操心。”
說完,保護也不睬會跌跌撞撞走過來的元春,回身大步走了,快得讓元春連他的衣角都冇摸到,徒然在地上摔了一跤,新上身冇幾日的天青色芙蓉照水裙子沾得儘是灰塵汙垢。
賈璉留下的保護冇比及口信也不覺得意,隻帶著賈赦備下的銀兩並女眷們做的針線,南下覆命去了。
姨娘不爭氣,已經見惡於老爺太太,環兒又於讀書上半點不長進,她當真是身無半點依仗,便是心有萬丈誌氣,將來也仍然飄零不知那邊,比擬之下,進宮倒還算是個盼頭。
探春本就叫龐大的賬目壓得頭暈腦脹,為一時半會兒拿不出像樣的對策而頭疼不已,一聽這事兒不由震驚愁腸,紅著眼睛怔怔盯著燭火瞧了一刻工夫,才按著額角歎了口氣,有氣有力的揮手讓侍書下去。
不過她還冇來得及再開口,耳力極佳的保護就躬身抱拳, 聲音平板的代賈璉問話了:“二爺問大女人, 家廟和通州城外的濁音庵, 您覺著哪處更好些。二爺的意義, 既然造了殺孽, 還是在菩薩跟前多多清修贖罪的好,如果大女人覺著哪處都不好,那也隻能此生孽,來世償了。”
探春主仆心中明白王夫人底子對庶後代不上心,即便深宮是個吃人的地界兒,怕是也強過最後隨便遴選的浪蕩公子百倍。以侍書的眼界,天然感覺自家女人對二爺過分不上心了些,本就不是遠親的兄妹,還希冀二爺主動想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