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便這般膩固了一下午,將到入夜透時,賈環纔好輕易有些食慾,蓮香出去布了一回膳,俱是些平淡的粥粥水水,倒是扳連赫連扣陪他同當了一回吃草的兔子。
裡頭調著些雙燈特長的莓乾核桃羊□,正還是溫溫的,也不知熱過幾遍,賈環喝了,隻覺不但是喉嚨口,連內心頭都微微發著暖意。
赫連扣垂斂眸子,冷冷掠過些許森寒精光,嗓音卻低而輕,不痛不癢地戳著民氣窩子:“我積弱太久,他――不信賴我。”
燭花嗶啵作響,春寒料峭攔在窗格以外,涓滴影響不著其間溫情脈脈。那天涯忽而閃現一道冷白,包裹暗紫,恰如渾沌初升時劈開六合的那道驚雷,勢如萬鈞,震耳欲聾!
那火勢來得凶而快,貢院又老舊不堪,屋簷梁柱都往下掉,一乾文臣嚇得險險吾命休矣,連卷宗也不急搶,便冇頭蒼蠅普通向屋外衝去。若非貢院內另有一隊京衛批示使司的尖兵,隻怕這些老骨頭倒還真要折在裡頭,饒是如此,卻也各個吃驚,或有大傷小傷的。
現在這朝堂共分三派,一派自是與陳皇太後、忠順親王狼狽為奸的朋黨不消細說,二者便是以龔如守與林海打頭卻又模糊似有仇視的純臣清流,其三倒是英國公宋武陽執盟主八風不動的中立派。
環境遠不如刑十五說的這麼悲觀,明日便要出榜單,貢院一乾人等恰是停止最後的複查及封卷,恰是忙得腳不沾地,那春雷響徹,也不知劈中了哪兒,隻聽簷上一聲炸響,瓦片飛濺,未幾一會兒,便著起火來。
賈環一頓,奇道:“十五,你總不能此時叫王爺進宮罷?”敢情天子不能遭雷劈,王爺就行了?這是得有多大仇?
宋氏在前朝以武發財,老國公兄弟三人並宗子戰死疆場,二子宋武陽時不過十六,帶孝領兵,大敗安南,後三次安定兵變,晉封英國公,可謂是現在真真兒的武臣第一人。故而有他執掌中立派,此平分量不言而喻,姚無雙以後,也便隻要此人,足以一言定江山。
少年微微愣了愣,耳背有些不易發覺的泛紅,頗不安閒地移開視野:“你如何未去上朝?”
士為知己者死,雖樂宗無大才,宋武陽卻一心一意隻認他一個主子。及至先帝薨逝,赫連扣即位,大好朝綱卻被周文清此等佞幸把持禍亂,宋武陽對新帝的期許早在年複一年的烏煙瘴氣與不作為中耗損殆儘。何況赫連扣確確實在不是如先帝般的人物,他有野心、有抱負、手腕也高超暴虐得很,在他撤除周文清更加表露頭角時,宋武陽便從赫連扣的眼中瞧出了一種企圖皇權獨尊,讓全部朝廷成為赫連家的一言堂的野望,這特彆是他冇法忍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