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手腳敏捷地在髮髻中彆進一支新成的碧雲流水簪,又取了枚係五色宮絛的瓔珞綁在少年細白的頸子上,方答道:“嗨,當時您正忙著秋闈,女民氣裡再難受再委曲卻也千萬不肯打攪了你,便令人嚴嚴實實地瞞著,這也是白英姐姐吃了酒一時嘴快才透露的了。”
可這陳皇太後那裡是好相與的人?
元後在時,樂宗乃是一心一意地奇怪著,她的嫡子天然集萬般寵嬖於平生,吃穿用度幾可對比太子份例。而陳皇太後彼時倒還姓文,真正乃是現在的秦城伯文學禮的幺妹,她家爵位不高,比不得四王八公是手上有權的功勞,故而暮年在宮裡非常不出頭,不過與元春普通,封了平平的妃位,居在後宮深處。
為了討樂宗巧兒,陳皇太後經常往坤寧宮去,名頭不過是些存候說話兒。皆因其人一貫是和順和順的好模樣,打扮樸實淺淡,毫不在樂宗麵前多笑一分多說一句,光陰久了,元後也不拿她當丈夫其他的小妾普通,竟是有了片餘至心。
現在的忠順親王赫連城乃是陳皇太後的第二子,理應是與赫連扣親如一體的同胞兄弟,卻隻因一個生於封前一個誕於封後,報酬竟是截然分歧。
她本就貌美,這番姿勢倒更是未語先愁、楚楚不幸,少不得令人顧恤幾分。
那芸容又羞又憤,也何嘗冇故意機叫人一指頭戳破的寬裕驚怒,杏目含淚瞥了瞥賈環,那少年卻還是麵冷無情的涼薄樣兒,直如冰雪雕砌普通,攥緊了手中帕子,不說麵前這對主仆,連遠在賈府的王夫人也少不得痛恨幾分,乃竭力扯了個哭似的笑容,情知再投生一回也敵不過蓮香那張利嘴,福了福身便懨懨地走了。
陳皇太後等了半輩子,盼了半輩子,一朝鳳袍加身,尚將來得及歡暢,卻幾乎叫這條聖旨逼瘋了去!
及至數年後元後病逝,元後嫡子因過於哀慟沉痾不治,樂宗哀莫大於心死,隻因滿朝文武吵嚷著無後則國不安,又念著元後與陳皇太後靠近,二人舉止容儀間亦更加有七八相像,文家更是夙來謹小慎微的,才冊立她為新後。
在樂宗駕崩前,陳皇太後是鐵了心要扶赫連城上位的。
“哥兒,那闔府裡頭究竟是如何想的?姑老爺現在做了閣老,林女人是待嫁的郡王妃,您大小也是個解元,滿門貴重,那麵慈心狠的竟明晃晃往這兒插釘子?我聽老爺身邊的白英姐姐說,前回還差人往大房裡頭送了兩個妖妖嬈嬈的丫頭,您說這是多大的臉麵,竟有嫂子往妹婿那兒送人的?不幸了林女人,哭得恨不能當時便要找去冒死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