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千疆不置可否，神采卻破顯得有些不成捉摸。

他行走至賈環身後，瞧了瞧宣紙昂首，乃是寫到：“古之慾明顯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固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每隔五日賈環皆要在林如海處破題答卷，赫連千疆雖萬般不肯卻也莫可何如，此時一人獨趴在遊廊沿上竟顯得非常寥寂。

遊廊正對的瑤芳院裡忽的飛出一隻羽毛潔白的信鴿，腿上綁著一根竹筒，窗邊模糊有個女子窈窕的側影。

“哪個問你這些，我是說.....,林家人......”赫連千疆擺了擺手，淡淡阻住了他。

林如海雙眸似是亮了一亮，卻並不接他此番話頭，對赫連千疆的身份他是不無猜想的。那不過五六歲的娃娃雪玉普通，來時跟了三輛車馬並十二三個丫環長隨，吃穿用度皆不從林府賬麵兒上過，卻不見虧了一星半點。賈環言道乃是京中故交家的季子，因著非常愛好又憐其體弱才帶來揚州將養。

生性怕熱的赫連千疆經常喜好窩在此處，或偶然賈環繞著他小憩一會兒，或偶然賈環陪他做些新奇的遊戲，這在不過五六歲的小孩兒內心實則是最美好最溫馨的時候，貴重到恨不能鎖在父皇阿誰連環鎖子的黑檀木匣子裡，同徒弟送他的徽硯與各式物件兒親密切密地放在一處。

林如海是個真正的讀書人，靠牆的三座黃花梨書架子上劃一地擺放了各式冊本，一眼望去，竟是半點空地都未曾有。底下另安排著五六個箱奩，此中也非常妥本地收錄了些雜學經要一類。

賈環正落筆寫著一篇策論，用的乃是林如海那一年的殿試考題“大學之道，在明顯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義”。林如海為人清正，更可貴是儒雅平和，與賈環不過披了層皮兒分歧，倒可真真兒地稱上一句君子端方。他當年答題時雍容風雅，筆跡清雋，更兼層次清楚、落筆暖和，彷彿是與朝廷舊有好處半分有害的，故而周文清也公開裡鬆了口，樂宗便欽點了其為探花郎。

林如海歎了口氣，道：“環兒公然有經世之才，卻不想以此破題，雖有切諫之嫌，卻仍不失拳拳愛國之意。”

林家書房安插地極其高雅清透，半麵乃是層層紫檀架子，或高或低，擺置著各色綠植花草。此中最令人喜好讚歎的無疑是棵半人高的芍藥，葉片肥厚，綠如燃蠟，碗口大的水紅色花朵開的層疊，此中一線黃瓣兒如傾瀉了滿盤子金玉屑，隱在日光中竟萬分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