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嘴唇碰上杯沿,長眸微斂,略略含進一口潤了潤喉,淡淡道:“王爺既如此說,那小子也務須藏著掩著小家子氣的。聞聽王爺與太醫令很有幾分友情,家姐待我極好,倒是自小體弱多病的,還望王爺請得此位大人一觀,好叫我也儘一儘孝心的。”
賈環神采一冷,那女人,竟是把林黛玉當作了個禍端病原嗎?
紫鵑接過那梅花,眼圈便是一紅,哽咽道:“女人病了,也隻哥兒至心念著記取。早前兒二爺來過一回,說不上兩句便要走,襲人姐姐隻說二太太叮嚀的,說二爺一貫體弱,恐、恐......”
自打林黛玉一病不起後,王夫人便以生恐過了病氣給老太太的來由要將女孩兒遷出碧紗櫥。賈母雖一千一萬個不肯,卻耐不過媳婦兒子的勸諫,隻得同意將林黛玉安設在不太遠的彆院裡。
按少年的事理來講,哪怕是暗衛也是要得人權的,在那處憋久了指不定要得上甚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呢!隻是說與他們也聽不懂,赫連扣想到刑十五多年辛苦,可貴有些個小愛好,他也儘可跟去饕樓與賈環膩固,便早早地準了。
水溶聞言立時側頭看來,似是非常訝異:“此等小事,你隻消得奉告皇兄一聲,他理應依你的。”
正端著茶杯欲要啜飲的少年微微一怔,昂首看他半晌,卻難從那張始終淺笑的臉麵上瞧出半分,想著赫連扣對此人的評價,心中多有所感,隻道:“原不知王爺是如此直白,來前很多說詞此時可一併推了,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賈環細細瞧了瞧水溶的府邸,原是襲承自親王名號,故要大出淺顯郡王府很多。但大抵規格卻還是按著祖製改了的,隻要些古舊處模糊可見硃紅明黃,可見此位北靜郡王確切是心機極周到了。
回到賈府,換了大毛衣裳的賈環繞著一捧開的甚好的紅梅進了彆院。
水溶心中一緊,握著杯子的手也用力三分,笑道:“環兒說話很成心機,如何好好兒的竟扯上了刑大人?不過這品鑒大會,小王倒也很有興趣,隻請哥兒記得發我一張帖子,到時也可登門叨擾一二。”
言下之意竟是將二人撇得清清的,決計不談半分私交之類,這北靜郡王倒是個成心機的!
原是如許的好人物,也難怪他阿誰心氣極高的皇兄如此佩服。
馬車吱吱嘎嘎朝賈府行去,隨便倚在軟榻上的少年悄悄看著小幾上那捧寒梅,半晌,暴露一絲諷笑,繼而微微合上了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