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心不在焉地撥動了兩下琴絃,彈出幾個破裂單音。
王熙鳳嘴裡發苦內心發慌,邢夫人與王夫人一向不睦,她夾在中間兩端不奉迎,故意要尋賈璉返來籌議,卻隻聽聞他眠花宿柳,在郊野莊子裡養了個甚麼湘楚院名妓的,隻氣的王熙鳳連砸了好幾樣瓷器,咬著牙承擔了此事。
王熙鳳眼也不睜,精密的睫羽略略顫栗,張神仙妃子般的臉容印著從窗格子裡落儘的影子,顯得精美已極,連低低脆脆的語聲也有幾分難懂的惑意:“這位爺,您還曉得我這兒門朝哪開,床往哪兒擺啊?外頭那些小騷蹄子,把你的魂兒都吸走了罷!”
何如族中卻有聲音要求重修祠堂,此次賈府祖宅罹難必也是祖宗發怒來的。賈母年齡已高,何況此前更有賈寶玉中邪一事,心中對鬼神更加畏敬,如此倒也躊躇不決得很。
金陵祖地的動靜早前兒便到了京裡,且不去管宅子裡的破壞,最重的一筆倒是要重修祠堂。那日發水,祠堂裡幾個旁支看管顧不得很多隻一味逃了,佛龕靈位甚的都叫水泡壞了,賈母等人雖憐惜忸捏,卻也不過過後清算添上便是了。
一根碧玉般纖細的竹條狠狠抽在他白淨的手背上,小少年唬的立時回過神來,並不敢呼痛,隻是恭恭敬敬地垂下了頭:“姚師。”
王熙鳳隻要一想到老宅子裡那很多淹壞了的傢俬財產,另有牆皮帷簾、桌椅木盒,大大小小全數化作了催命的賬目,便直欲昏死。
天子贏,天下週黨絕無前路可走。
挑在此等機會,置江浙數十萬百姓於不顧,這個精瞭然一輩子的老東西,竟是要在最後玩兒一把大的!
水患還未停歇,便先定了修一處簡樸之地供奉祖宗牌位,如此又是一千兩,王熙鳳隻道銀子燒的比紙快,冇幾日便急得嘴上生泡,腹裡生機了。
暮年姚無雙領兵南征百戰,平瓦剌,清韃靼,更稀有次彈壓窮戶叛逆,中年則立朝綱,改科舉,便是功高震主,天子也無可何如,能夠說,此一人,便獨挑了大錦半壁江山。
而百年後橫空出世的姚無雙倒是讓世人熟諳到,姚家,還是存在的。
寧國府與榮國府同出一脈,並不好推讓,賈珍不管後院,尤氏倒是個眼皮子淺的女人,差人送來一千五百兩還哀哀地哭窮,弄得王熙鳳都替她麪皮子發臊。按說四千五百兩決計很多,但賈家夙來張揚豪奢,族中很多後輩也不例外,賈母又是愛好麵子上花團錦簇的,王熙鳳算了算,竟是一萬兩還止不住,這還未曾算上老宅子的各項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