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阿姨倚在榻上隻感喟,燈光照在她臉上,昔日的慈眉善目彷彿換做了三分淒苦七分憂愁:“我的兒,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勞什子的一簾幽夢我也讀過,寫的當真兒是好,你當誰都信掌櫃的那套說詞?但如何說的,前去討要原稿的公子蜜斯哪個不是正兒八經的主子朱紫,卻也是被緊緊地擋了返來,此中更有那非同普通的端陽郡主!這此中事理不提也罷,我隻聽坊間傳聞,那寫書之人似與上麵幾位乾係匪淺,你且細心著,等返來好好說與你那哥哥聽!他性子癡,莫叫人耍了丟命是真!”薛寶釵麵色慘白地點了點頭,雙手有些不自禁地握緊了。
隔日淩晨,賈環早早地便起了。
待蓮香提著裙子倉促跑回時,賈環已披著衣裳坐在菱花前頭捯飭他那一頭長髮。
賈環隻當早間的事就這麼了了,綰碧如了願,夏生也好好敲打了一番,這便是誰也不礙著誰地過日子去了。下午,日頭恰好令人冬困時,賈環正與林黛玉坐在一處會商新成書稿《彼蒼有淚》當中幾處細節,外頭便有人吵吵嚷嚷地上了門來!
綰碧嘲笑:“我冇夜冇日地奉侍你們主子家家,卻還要叫那洗衣的劣等婆子嘲笑跟了個落草雞子賠錢貨!我內心不痛快,便不能了嗎?”
蓮香狠瞪了身後提著大漆木盒的小廝夏生一眼,上前幾步,取下了小孩兒手裡的桃木梳子,將那很多青絲托在手內心悄悄順起來。
那綰碧被氣的兩眼發紅,嘴唇顫抖,抻動手指半天冇說出個利索話兒來,使力跺了下腳撞開門就跑將出去。
蓮香將手裡的茶盞謹慎放下了,低聲道:“哥兒,但是有甚麼不對的?”
薛寶釵心下一驚,挑花的一針立時戳在她尖細的手指上,擠出盈盈一滴血珠,疼的她幾乎冇流出淚花子,唬的鶯兒吃緊拿帕子裹了,又要給她上藥,薛寶釵卻有些心亂地推開了:“媽媽,你說的但是真?那五味齋竟有如許的來頭?但它原不是很著名的,剋日不也隻是因了那一部雜書才讓京裡很多蜜斯公子掛念上了嗎?”
正配房裡,薛寶釵背靠在半舊的紫金彈墨椅袱上縫製著一幅刺繡,薛阿姨脫了披風走出去,瞧著榻上那隻穿了紅色短襦和杏黃撒花長裙更顯得豐腴嬌美的女孩兒便將將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