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賈敏端坐堂上,底下丫環婆子烏泱泱跪了一片,叩首的、請罪的、告饒的、哭訴的,真真醜態百出。更有一起豐年紀的,因為伏侍過太爺、太君,自恃有幾分麵子,竟然當眾和賈敏辯白起來。
見賈敏言語態度不像玩話,林如海竟然坐將起來問道:“甚麼芥蒂?”那神采非常嚴峻。
王大娘當即跪下,向著賈敏叩首如搗蒜,隻求夫人看在當初情分上饒過這一遭。王貴貪墨銀錢儘數償還,不敢私留一個半個,將來也再不敢等語。賈敏嘲笑一聲,那裡理她。本日是查出來了,如果將來被彆人蔘一本,老爺豈不是要為這類膽小包天的主子擔一個治家不嚴之罪?
何況林如海品德俊雅風騷,才調橫溢,為人寬和,春蘭又曉得賈母讓本身陪嫁的意義,早就芳心暗許。為了留在林家,她更加的用心追求,另式另樣的打扮,用心在林如海會顛末的處所看似不經意的呈現,隻盼獲得林如海看重。隻要籠住老爺的心,又怕賈敏說甚麼?莫非她不怕背上跋扈善妒的名聲?
林如海見了賈敏這幾日都興趣銳減,不知何故,晚間安息時方問為何如此,是否病了。
兩人不查不曉得,一查嚇一跳,府裡上高低下,貪汙舞弊,秉公枉法,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等等留不得的人竟然占了一大半。幾個管事的貪冇公中銀錢、布匹、古玩、書畫等物加起來竟有十數萬之巨,幾個大管事的家中器具之精彩寶貴,怕是很多有些官員之家都比不上。更彆說另有當初跟著太爺辦事的白叟用著太爺的名義頗乾了些包辦訴訟、魚肉鄉裡的事。
哪些人犯了事,哪些人用不得,是兩人早就刺探清楚策畫好的。又悄悄奉告府中尚能用的安妥人盯著各處,又借了顧家護院,林如海還去衙門請了一幫衙役,如有犯事的,由衙役直接帶走,更加費事。在三股力量共同下,那些豪奴固然刁鑽狠戾,不過也不算甚麼。
春蘭等幾個的一等丫頭,賈敏倒賞了一副嫁奩,說的是不遲誤花期,特開恩放出去自擇半子。固然春蘭的父母各式不肯,卻也不能說甚麼。賈敏做法到處為身邊當差的人考慮,讓人挑不犯弊端,便是傳出去,彆人也隻讚賈敏慈悲寬和,乃是雋譽。
她固然隻是一個丫頭,但是一向是賈敏身邊的對勁人,吃穿用度比之淺顯人家的蜜斯不差甚麼,早已養得身嬌肉貴,那裡受得了被放出去配人度日的事。再說任憑是外頭有麵子的小廝還是小門小戶的人家,那些粗鄙男人如何配得上本身?賈敏這麼一提,直嚇得春蘭魂飛魄散,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