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笑道：“老太太言重了。固然兩位先生學問淵源有彆，各自觀點分歧，但既有兼聽則明，又道是學問海納百川，知其意才氣辯其理，程先生夙來主張多聽多思多辯，書院裡倒是極少有這流派的拘泥。”

章迴應了，轉向黃肅說：“待拜見過姑祖母，再去與二叔見禮，陪叔父、教員說話。”

楊正林忙道：“表少爺見的是。”

章太夫人嗬嗬大笑，說：“既然賠罪，話且未幾說，隻把些實在的東西拿來。”

章回笑道：“姑祖母是直承曾祖父教誨，詩文經史，無不比我們這等高超出太多。侄孫常日隻聽姑祖母說話，也常常感覺要羞死愧死。”

章回道是。章太夫人道：“實在黃肅經學上頭也向來不差，就是性子太躁，又一味好辯，端莊授學也隻好講些史部雜記。”繼而感喟道，“經籍史傳，這些原都該在家裡聽的――當年老太爺最對勁的便是清算、重訂的無溪公《經集解》與《史疏公理》，書冊劄記都全，又是第一遍的手稿正解。恰好我那弟弟、侄子，你那祖父、父親一味的死腦筋，就怕拘泥了你。但是看看，書院裡頭不還都是這些？程、黃、錢、周，一脈所出，隻好教外人聽著新奇奇怪，我們家的孩子那裡還曉得得少了。也就黎廣如與蘭來賓遠來，學問另有分歧些。”

以是，寫這麼個彪悍的章太夫人，目標隻要一個：“女子尚如此，男人安可逢！”

一句話說得合座都笑。章太夫人更是拍著長媳手笑個不住：“平日你們隻說他乖，現在看吧，這猴兒隻一個不留意便要現形！”

章回道：“恰是。”

章太夫人笑道：“昨兒得你書便非常歡暢。今兒一早打發人去接，幸哥兒還說我性急、派得人早了，成果也到這時纔到。可見這早纔是必須的。”

章回尚未答覆，章太夫人已笑道：“好個幸哥媳婦，好個知心親孃，回小子才登門，你便派了他差！你也說象兒的麪皮頂板硬，偏叫他表兄去揉搓，那裡有如許做人伯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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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苦臉，道：“象兒古怪，媳婦兒也無可何如。老爺常日裡也談笑隨心，我更是個冇心冇肺的。偏這朋友就掛著一張硬麪皮，揉搓不動。”一邊說一邊拉起章回的手，“幸虧有回哥兒，我這兩三年才見他大頑大笑了幾次。”便向章回道：“你兄弟就在花圃子邊上他那‘工房’，你再同他頑笑頑笑，可好？”

章太夫人喜道：“公然不壞！”又說，“葡萄美酒夜光杯，你藏著好酒，天然也有杯來配，且一同取出來。”看章回，笑道，“你們叔伯子侄可貴湊得這般齊，正該帶了好杯子好酒，早晨一同弄月看雪作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