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這才放心,一麵讓洗漱打扮,又問各處禮品可曾送去。紫鵑回說已經都送到了。公然話音未落,就聽外頭連續串腳步直奔出去,恰是黃蔚,手裡擎著一物,乃是一隻巴掌大的蘆花翠鳥紋橢圓漆盒。黃蔚一見黛玉,連聲問道:“姐姐起了?昨夜睡得可安穩?我今兒夙起就得著這個,姐姐真肯送我?”
林黛玉見她如此,頓時發笑,道:“天然是給你的。那日鬥魚,我便想起家裡也有這麼一件,今番恰好帶來。”又說:“盒子是一樣的。給其他姊妹的,我都放的珠花,玉雕的蛺蝶蜻蜓,平常也能穿戴。隻你這個,放了這麼對魚兒。原另有些擔憂你瞥見了會惱,如何就跟彆的不一樣。現在公然還是我多心。”
黛玉紅著臉含混應了,但見洪氏、王夫人都看著本身笑,不由一發低下頭去,內心卻不免想公然其間與外祖母家大分歧:賈母跟前,鳳姐兒當然善說善笑,儘情無拘,言語罕涉賈璉;至於邢、王,除非確有事情稟告,等閒更不提及二位母舅,何嘗見出麵前這等風致?似作狎昵輕浮,實在愛重深厚——因而忽而就想起先祖母祖父比詩鬥文的典故,又浮出本身幼時父母戲謔調笑的模糊影象景象,如此追思,一時就恍忽神遊了。所幸章太夫人等都當她少年人臉嫩害臊,也不更多調侃逗趣,倒是端莊議論起林如海一家到寧後諸般事件。言語間就議定了翕湛園中房舍安排,又排擠了日夜兩班人手,如何應卯、如何束縛,等等。一行人隨後至園中,章太夫人親身細查了先頭安插,這才放心,拍著林黛玉手,笑道:“明天你且在這裡委曲一早晨,凡是有一點不穩妥,明天就還回我屋裡住著。”又丁寧洪氏說:“我就不盯著你了。但玉兒家裡並冇其他端莊的娘母長輩,你做嬸孃的,又住得近,夜裡多少替她留著神。”
本來那盒子內裡看時,不過是平常剔紅,全無希奇;但是揭了盒蓋,便可見裡頭兩尾磁石雕成的小魚,一黑一白,首尾追逐,團團不止,若再將盒子蓋起,磁石魚兒又複安好。黃蔚夙起一見,當下愛不釋手,但也知此物不凡,她脾氣本就爽快,拔腳跑來便問。
章太夫人笑著點頭,說:“如許纔好。”帶著世人還回上房院中。一道兒用了午餐,王夫人方請辭職,洪氏也帶著林黛玉回房換衣。
洪氏卻一本端莊道:“伉儷一體,本是正理。那裡就有甚麼可臊的。這話就是大阿哥來,我也敢說。”
世人聽了,不免都笑,說道:“這丫頭,如何又鑽起牛角尖來?也罷,誰還不曉得你跟你林姐姐好的?”還是林黛玉跟她笑道:“蔚mm不曉得,彼時我還真托了章表哥照顧物什,就怕底下人不知輕重,路上磕碰破壞了。”黃蔚這才點頭,跳下海棠凳,道:“既如許,我頭梳好了,這便疇昔吧。”世人又笑,隻說:“這個辰光點兒疇昔,也不曉得蹭朝飯還是點心。”因而就在林黛玉屋中一起用早餐。黛玉趁空打發人去問林如海、章望、洪氏等是否起家。一會兒回說林如海得黃幸、章望相邀,方纔起家後就徑直往那花圃子裡去了,林如海也叮嚀不成驚擾黛玉安息;洪氏、章回則還在翕湛園中,纔剛用過早餐,並無他事。黛玉方命青禾前去奉告。洪氏自歡歡樂喜,就在那邊屋中預備茶點生果,接待她姊妹們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