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聽了,忙都答允。一邊就在廊下,把花樹側旁一方青石磯用手帕撣掃潔淨了,又放一個精美坐褥請黛玉坐。談嬤嬤就低身挨在邊上稍矮的石磯上,眾小丫頭或站或蹲,都圍上來,聽她講古。本來這談嬤嬤的爹媽,恰是先頭章太夫人從常州陪嫁到林家的,曉得章家秘聞,更曉得兩家淵源。因章望佳耦就要到揚州來,鹽當局裡多獵奇,又見地了章回儀容風采,一發傳的甚麼話都有。談嬤嬤聽這些年紀小的轉眼就說得冇邊,憋不住,出聲多說幾句。本來世人聽得也入耳出神,隻是當說到章太夫人才學,講出幾個同林老太爺比文鬥詩的典故,小丫頭們不信,這才熱烈群情起來,卻不想把裡頭的黛玉等人也給驚擾了。
公然一會兒申憑帶著小廝過來,請了安,說:“還是昨日收到的信。章家大爺已經稟過了老太太,預定了後日解纜。家裡已經跟船埠那邊都號召過,隨時迎奉,請老爺放心。”
黛玉聞言意動,但隨即笑道:“臨時就取,這也費事了些。今後有空再看吧。青禾紫鵑,你們也幫我記取。”想了半晌,又歎:“祖父祖母這些事情,也真風趣。可歎我竟到本日方能得聽。談嬤嬤,這幾日你也跟近些。章家叔叔嬸嬸從常州來,有甚麼民風,還得你隨時留意,奉告我們來講呢。”
林如海點頭,又叮嚀了幾句;然後叫了伍生等管事並陳姨娘、主事媳婦們來,幾次細問交代了一番,這才總算放了些心。隻是一番言語行動,少不得被關夢柯談笑幾句。林如海也不惱,還笑著邀他一同檢點房舍、檢察安插等事。
談嬤嬤忙笑應了是,公然當日就留在跟前服侍。晚餐時泊月堂裡林如海偶爾瞥見,也笑笑點頭,稱一個“可”字。又笑著奉告黛玉說:“你祖父與祖母當年,甚有明誠、易安佳耦之風。人說我與你母親調和,卻也比不得他們。隻是章家女子多善書畫、工詩文,於彆人卻並無此要求。女兒家貞靜淑嫻,就無這方麵長才,言語行事刻薄仁孝,也一樣得人恭敬。”
林如海道:“可我那嶽母待玉兒絕計是一番至心疼愛,凡有個風吹草動,太醫是必請的。就平常看診,也必然是京中名醫。這很多人,莫非竟都不曉得這些事理麼?”
關夢柯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由其弟可見其兄。你又擔憂個甚麼?真的要曉得氣度,他日本身看就是,可不比聽旁人說的更放心?”
再一日,恰是章望佳耦一行到了揚州。家人傳報:“伍管事、表少爺已經船埠上接了叔老爺和太太,眼看就到門外。”喜得林如海忙帶著黛玉去接。開了大門,就在轎廳將章望、洪氏兩口兒接了出去。林海、章望兄弟十幾年未見,暮年相逢,也說不儘的悲喜交集,泣笑敘闊。這邊洪氏倒是第一次見著林家,廳側配房稍作梳整,仆婦丫環服侍著出來,抬眼就見到林黛玉侍立在跟前,豆蔻芳華,風騷絕代,欣喜間就帶出滿滿的笑容來,張口就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