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霂又憮然半晌,才重整色彩,開端問起黃府裡其彆人,然後又問到明陽書院裡諸講師教習,談到幾人學問精進,不由興頭一發上來,窮究極析——正說的得勁時,一旁陳氏終究笑著過來止住,道:“英哥兒才返來,老爺也非論孩子辛苦,便凶神惡煞地鞠問上了!這少說也有一頓飯工夫,話音兒也冇停,茶水也不叫孩子喝一口,哪有如許為人長的?老爺實在想審,也得容他先喘口氣、定定神。再者,您莫非忘了另有西府那邊大老爺,這是親祖孫,必然也是要審的。英哥兒這會子被老爺給審累了,一會兒早晨到那邊接不上力可如何辦?”
章霂笑道:“好好好,你說的最有理,都是我心太急。也是,歸正我這裡要緊事情都說完了,就聽你叔祖母的,這會子去見你四叔罷。隻一條彆聽她的——你老子生辰的事情,老太太跟大老爺交給的你四叔,就是他的勞動。他也原該與他大哥多出些力。你小孩子纔到家,恰是累極歇息的時候,可彆跟著各處勞動。真要有事,家裡那麼多兄弟,隨便叫一個代你去做就是。”
章答覆道:“侄孫醫理上不大通,不曉得究竟細節。隻是聽會診的巢大夫、馬大夫幾人都說,林伯父是長年勞累,又屢經離喪,憂煩悲鬱煎心,再加常日不重保養,終究導致毀傷了底子。因而藥方都以溫補為主,培元養氣,但頭一條的還是常日裡的寬解保養。”
卻說章回隨二叔祖母陳氏出了澄暉堂,一行人登車轉向東府。本來這章家大宅,原隻要澄暉堂並長房所居的一趟七進,後因家屬滋衍、丁口漸多,便圈買了府宅東邊一塊基地,對比屋宇原有格式,映影重樣兒地又再建出一趟,稱作“東府”,現由章家二房即章霂一家居住。雖說兩邊各自有偏房角門,真正出入迎送的大門隻西府的一個,東西府中間兒也隻隔一條車道備弄,故而非論家裡族外,不管嘴上如何稱呼,內心卻都曉得兩府一家一姓、並不成分的。
二太太陳氏笑道:“纔剛家來的。這會子想是在換衣服。”
陳氏道:“英哥兒當然不是外人。但老爺也說他這幾年在外頭讀書,並不在家裡。偏這幾年家裡添丁入口不長幼,內裡外頭,換職司的、填空位的,新出去的人實在多。他本日才返來,不認得人、衝撞了事小,如果彆人不認得、衝撞了他,便頭一個要惹老太太不歡暢。以是還是事前照顧全麵了纔好。魁兒媳婦向來最穩妥,跟他大哥、大嫂又靠近,有她一旁照看著,我也能夠放心。”章霂聽她說了,這纔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