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寶玉好生不快,又不敢違逆,悶悶地回本身房裡來。因見襲人、晴雯、麝月、秋紋、碧痕幾個正圍在桌邊,嘰嘰喳喳又說又笑好不熱烈,寶玉笑問:“甚麼喪事?歡暢成如許?”
湘雲道:“我也正想她呢。”昂首見寶玉,忙笑著問好:“先冇看到你,還覺得寶哥哥不在家的。”
卻說賈寶玉本來最討厭四書八股之類,先前為的元春封妃、家中製作探親彆院等大事,賈政不來問他讀書,已經暢快放縱了數旬日。不料明天賈政俄然憤怒,嚇得他一時六神無主,王夫人又倉猝忙叮嚀他讀書,寶玉內心裡實在忐忑,雖依母命清算了書籍功課,襲人奉侍著用了點心湯茶,對著功課大半日,到底一個字都看不出來。正坐不住間,晴雯等出去講道:“史大女人來了。”喜得寶玉一骨碌跳起家來,一陣風似的卷往賈母房裡去了——倒是賈母一早特地令人去接史湘雲,這會子纔到的。
迎春等笑道:“可不都有了?這是林mm特地給你的。哪有我們再拿的事理?”但是都回聲跟她疇昔。寶玉也跟從疇昔。
寶玉道:“你不曉得,他雖都讀書,並不是那等俗氣不堪的冬烘祿蠹,乃是真註釋采風騷,清談高見不拘於俗的。”遂拿出與章回、章程的幾句對答,說給襲人,言語當中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寶玉情知賈政猜到賈母替本身諱飾,不敢再作欺瞞, 但是又不敢實說,一時遲疑不答,急得額頭青筋直跳、盜汗如漿。賈政本來隻是常例地責斥兩句, 震嚇震嚇, 見此形狀, 想到他一貫的惡劣放恣, 反而不留意把真怒勾起來, 一雙眼瞪著寶玉,神采愈發峻厲陰沉。寶玉哪曉得賈政心機,想這一日有林如海及章回、章程等外客在,父親可貴和顏悅色,隻當早上之事早已放過, 不料現在俄然又行發難,且描述越來越覺不妙,心底一發鎮靜, 連身子都節製不住建議抖來。
又過一日,林之孝家的出去,說:“文昭公章家遣人來送禮存候。”賈母、王夫人等都在正屋裡坐著,王熙鳳立在跟前,不免都吃了一驚,各自推斷來意。成果遞了帖子並禮單上來,賈母接來細細一瞧,一時忍不住笑起來,道:“這個老貨,幾十年未見,倒叫我忘了另有這一層。”拿帖子給世人看,嘴裡說道:“確是林姑爺的孃舅、舅母家。隻這個原是靖昌侯府家的姑太太,還是我當年閨閣裡的至好,自嫁去南邊,倒有四十來年冇見過一麵了。今番回京歸省,又有林姑爺這一重親,以是特地約來相會。”——說的便是章霂之妻,章家二太太陳氏了。一時就命帶存候的男女管事出去,問候敘話,又說定陳氏攜內眷子侄二今後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