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叫人去請,那和尚已出去了,也不見禮,也不答話,便往裡就跑。賈璉拉著道:“裡頭都是內眷,你這野東西混跑甚麼!”那和尚道:“遲了就不能救了。”賈璉急得一麵走一麵亂嚷道:“裡頭的人不要哭了,和尚出去了。”王夫人等隻顧著哭,那邊理睬。賈璉走邇來又嚷,王夫人等回過甚來,見一個長大的和尚,唬了一跳,遁藏不及。那和尚直走到寶玉炕前,寶釵避過一邊,襲人見王夫人站著,不敢走開。隻見那和尚道:“施主們,我是送玉來的。”說著,把那塊玉擎著道:“快把銀子拿出來,我好救他。”王夫人等錯愕無措,也不擇真假,便說道:“如果救活了人,銀子是有的。”那和尚笑道:“拿來。”王夫人道:“你放心,反正折變的出來。”和尚哈哈大笑,手拿著玉在寶玉耳邊叫道:“寶玉,寶玉,你的寶玉返來了。”說了這一句,王夫人等見寶玉把眼一睜。襲人說道:“好了。”隻見寶玉便問道:“在那邊呢?”那和尚把玉遞給他手裡。寶玉先前緊緊的攥著,厥後漸漸的得過手來,放在本身麵前細細的一看說:“噯呀,久違了!”裡外世人都喜好的唸佛,連寶釵也顧不得有和尚了。賈璉也走過來一看,果見寶玉回過來了,內心一喜,疾忙躲出去了。
正想著,隻聽得甄夫人道:“前日聽得我們老爺返來講,我們寶玉年紀也大了,求這裡老爺留意一門婚事。”王夫人正愛甄寶玉,順口便說道:“我也想要與公子作伐。我家有四個女人,那三個都不消說,死的死,嫁的嫁了,另有我們珍大侄兒的妹子,隻是年紀太小幾歲,恐怕難配。倒是我們大媳婦的兩個堂妹子生得人才劃一,二女人呢,已經許了人家,三女人恰好與公子為配。過一天我給公子作媒,但是他家的家計現在差些。”甄夫人道:“太太這話又客氣了。現在我們家另有甚麼,隻怕人家嫌我們窮罷了。”王夫人道:“當今府上覆又出了差,將來不但複古,必是比先前更要鼎盛起來。”甄夫人笑著道:“但願依著太太的話更好。這麼著就求太太作個保山。”甄寶玉聽他們提及婚事,便告彆出來。賈寶玉等隻得陪著來到書房,見賈政已在那邊,複又立談幾句。聞聲甄家的人來回甄寶玉道:“太太要走了,請爺歸去罷。”因而甄寶玉告彆出來。賈政命寶玉環蘭相送。不題。
寶釵道:“你又編派人家了。如何就見得也是個祿蠹呢?”寶玉道:“他說了半天,並冇個明心見性之談,不過說些甚麼文章經濟,又說甚麼為忠為孝,如許人可不是個祿蠹麼!隻可惜他也生瞭如許一個邊幅。我想來,有了他,我竟要連我這個邊幅都不要了。”寶釵見他又發楞話,便說道:“你真真說出句話來叫人發笑,這邊幅如何能不要呢。何況人家這話是正理,做了一個男人原該要立品立名的,誰象你一味的柔情私意。不說本身冇有剛烈,倒說人家是祿蠹。”寶玉本聽了甄寶玉的話甚不耐煩,又被寶釵搶白了一場,心中更加不樂,悶悶昏昏,不覺將舊病又勾起來了,並不言語,隻是傻笑。寶釵不知,隻道是“我的話錯了,他以是嘲笑”,也不睬他。豈知那日便有些發楞,襲人等慪他也不言語。過了一夜,次日起來隻是發楞,竟有前番病的模樣。